如今整个京城的气氛都有些压抑，街上鲜少看见有人员走动。
要知道，历史上任何一座彻底暴发天花的城池，最终的结果往往都是十室九空，尸横遍野。
虽然如今已经封城，但那病发的地方就在京城边上，谁又能确定前几日病情尚未爆发之际，有没有患病的人已经进入到京城当中？
值此危难之际，躲在家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疫情，是个人都害怕啊！
正是在这种环境下，一群牵着母牛，敲锣打鼓走在街上的人，就格外的引人注目。
“有天花、不要怕，陛下妙法救大家。寻母牛、种牛痘，从此不再惧天花。”
咚咚。
“有天花不要怕……”
京城很大，所以像是这种敲锣打鼓、走街串巷说着打油诗的，并不止一支队伍。
有胆子大的汉子听到这声音，打开窗户一角，冲着屋外喊道：“哎，敲锣那个，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走街串巷的人听到这种声音，便会停下看着汉子笑道：“陛下仁慈，心怀百姓，方才想出这等法子来。
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和那些得了天花长出来的痘痘一模一样？”
汉子闻言细细观察，随后便发现这些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果然有一些细微的斑点，与传闻中的天花患者一模一样。
见住户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走街串巷那人又接着说道：“但是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与常人无异？寻常得了天花的，可都是体软无力，哪能像我这样精神？”
说着，这人还原地来个后空翻，向对方展现自己的体力。
若是有懂行的人看到这一幕，定能认出这走街串巷之人，是军中之人。
而这些，都是此前王宽找上范闲之后，才得来的人手，也是最早的一批被种牛痘者。
自从前些天王宽从于洋那里得到防止天花的法子后，他就立刻去找人做实验。
起初，那些被种牛痘的人表现出天花的症状时，还把王宽等人吓了一大跳，以为于洋的法子有误。
不过当几日以后，这些人的身体状况开始如同于洋所言，逐渐恢复之后，王宽等人便是确信，这法子真的有效。
毕竟这所谓的种牛痘，不过是在牛痘内取得与天花类似，但效果削弱的抗原，然后在引入人体后，激发人体的免疫系统，产生抗体。
在这个过程中，因为人体的免疫系统获得了免疫记忆，所以从此以后再遇上天花病毒，就能轻车熟路的将其解决。
像是这些身体好的人，更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常。
喊话这人是个父母双亡的单身汉，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典型，所以在见到外面那人如此表现后，也来了兴趣。
“哎，既然如此，这法子能在我身上用吗？我想试试。”
“当然没问题。”
种牛痘那人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胆子大的，这汉子也不是今日第一个找他种牛痘的人。
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
“牛痘推广的怎么样了？”
于洋躺在床上，声音有些虚弱。
他在知道那些人病情减弱后，便明白这法子有效，不过王宽为了安全起见，硬是等到那些人都康复之后，才让他给自己来了一刀。
结果这不，病情一发作，人也就跟着萎了。
王宽此时坐在于洋床边，脸色也有些发白，他要比于洋早一天种下牛痘，所以现在已经是在恢复阶段。
“回陛下，今天已经让人上街去宣传了，按照范相的意思，今天先让百姓得到这个消息，等到明天，再安排官员带着病牛上门，给百姓大规模地种牛痘。”
于洋闻言想要点头，但却发现躺着做这个动作有些艰难，也就作罢。
“嗯，这样也好，如果直接派人上门的话，恐怕会让百姓误会。等上一天，那些没有接种牛痘的人，反而会开始着急，这种牛痘的为何不是自己。”
于洋说着，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讥讽这些百姓的无知，还是别的什么，不过腹中突然涌现一阵饥饿感，让他瞬间忘却了其他。
“王伴伴，朕要吃饭。”
听到于洋这话，王宽略显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牛痘之人感到腹中饥饿之时，往往说明这病症已经好了大半。
“是陛下，您的膳食早已经准备好了。”
王宽说着，看向不远处临时搭建的一个小火炖，上面有一个小炉子，里面热着的，正是于洋的大餐。
取过膳食后，于洋想要自己进食依旧未能如愿，不过他也照例没让王宽动手，一旁的小宫女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边喝着粥，于洋一边看着另一边的屋子，那边的床上此时正躺着李子萱和青禾二人。
昨日她们二人和于洋一起种下牛痘，不过由于她们身子骨要弱一些，所以现在还在休养。
算上今日，她们已经接连在这东宫当中留宿四日。
不要误会，于洋让她们留宿是有原因的。
青禾目前还属于罪女，于洋又不想让她去调配火药，毕竟那种差事多少有些危险。
但放任对方回到清华园中？这还是不行。
现在的清华园不比以往，之前那地方是于洋给这些人安排的小家，青禾住在哪里自然无妨。
可是当于洋从中调出一批人，并且明言剩下的人将在那里老死之后，清华园就有朝着地狱进化的迹象，所以于洋当然不可能，再让青禾回去。
所以思来想去，于洋这东宫便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
至于李子萱……虽然是有些私心，但外面正在闹瘟疫，于洋怎么可能再把她放出宫去？
见到有宫女从隔壁房间出来，于洋精神一振，随后便听到对方开口说道：“陛下，两位姑娘已经醒了，子萱姑娘想要见陛下。”
“好！”
这种牛痘也不是毫无风险，虽然只是弱化版的天花，但总有身子骨弱的人会抗不过去，所以此前他多少有些担忧。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于洋顿时一骨碌地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虽然从前他身子骨弱，但最近他一直有在练武，体质已经超过常人，再加上此前这一碗温粥下肚，此时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格外有精神。
来到隔壁屋，于洋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李子萱，正呼喊着自己，而在她旁边的另一张床上，青禾见到于洋进来，瞬间将自己的小脑袋瓜躲进了被子里。
虽然进来的是皇帝，但她还是个女娃娃，怎么可能不羞涩。
李子萱原本见到于洋进屋，还很是激动，可当她余光瞥见青禾的举动后，却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轻浮。
虽然她喜欢于洋，但现在毕竟还没进门不是？
如此想着，她也学着青禾，想要将自己的脑袋藏进被子里。
不过此时于洋已经来到近前，他哪能让李子萱如愿。
只见他来到李子萱床前，将盖过头顶的被子放下来一点，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李子萱见到于洋这般关切的模样，心中一暖，也不再去理会心中的羞涩，想了想说道：“饿！”
“好，饿就好。”
于洋闻言呵呵一笑，随后便有宫女识趣的将准备好的粥端到于洋身旁。
很显然，此时这个喂粥的工作，交给他们的皇帝陛下更为合适。
于洋见状，果然乐了，他看着宫女说道：“待会儿去找王伴伴领赏钱。”
说完，他端着粥对李子萱说道：“萱儿，张嘴。”
李子萱闻言羞极，看着送到嘴边的汤匙，小嘴还是乖乖张开，将粥一口咽下。
“哎，再来一口。”
正当这郎情妾意的时刻，一旁的青禾却已经把她的小脑袋从床铺里探出，她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感受着空空如也的小肚子，苦兮兮地说道：“我也饿！”
听闻此言，于洋和李子萱都笑开了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