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没有任何技巧性可言的鏖战。
突如其来的敌军打乱了苏州城外将士的部署，退无可退的情况下，他们能做的只有死战。
吴泽在杀死几名被迫上前的百姓后，眼睛已经变得通红，而接下来与他交手的来自凉州的叛军，更是让他心头一惊。
初时他还没有发现，但在接连杀死几人后，他便是意思到，这些所谓的将士，很有可能也是凉州城的普通百姓，普通的青壮年男子！
回想此前出声威胁那人的话语，当时吴泽还没有多想，此时看来，这些人竟然也是被裹挟而来，难道人数会有这么多！
凉州方群，实在是枉为人！
……
而被吴泽唾骂的方群，此时正端坐在凉州城墙上，眺望苏州方向。
随他一同造反的叛军，此时大多还留在凉州城中。
方群心中想得很明白，有城可依，为什么还要去做攻城这等傻事？
此时出现在苏州城外的四万多将士，其实其中只有一千人左右，方才是方群所属，至于其他人，全是这凉州城的百姓！
“那些人的亲属家眷已经处理好了？”
“禀主上，一切都处理好了！”
在方群身边的都是他的心腹，所以此时汇报这人也没有避讳，而是直接说道：“那四万人的亲属家眷如今全都关在地牢中，一日三餐伺候着。”
“免了吧。”
方群淡然开口，看着周围人错愕地表情，他开口解释道：“如今凉州城内粮食也不富裕，几万人的口粮，能省就省吧。
不用担心，别看今日莫旗带去苏州城外的一共有四万多人，可他们的战斗力根本就不会比苏州城外的一万厢军强多少，说不定最后还打不过人家。
反正这些人也回不来了，咱们何必还帮他们养着家眷？”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让人心寒，方群补充道：“当然，咱们兄弟肯定不一样。
但是你们不要忘了，那些人本来就是咱们逼着去的，就算咱们帮他们把家眷好好地养着，最后他们还是不会感激咱们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做的利落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这是小节？！
对于方群这番话，有不少人想要反驳，可是最后还是被他们的同伴给制止。
得到眼神提醒，这些人方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同了。
其实他们这些人，原本就是一些受灾的百姓，后来赵珂为了某些打算，便让赵文杰将其暗中收留，养在凉州城外。
反正每逢灾年，这人口都会大幅度减少，赵珂两人耗费几年时间，收纳这一万多人，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原本这些人被赵文杰救下，还有吃有喝有房的照顾着，他们也是心存感激。
但是人嘛，总是会有野心的，而这一万多人里面，就出了方群这么个野心家。
在他的推动和一群兄弟的帮衬下，由赵文杰掌握的这一万多人慢慢开始易主，而赵文杰因为不在近前，自然也发觉不了。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方群最多带着他这些兄弟在这一万人里面称王称霸，早晚还会有败露的一天。
可是就在方群刚刚收拢这一万人时，造反的命令突然下来，而且之后的顺风顺水，也让方群这个野心家的野望变得无比之大。
再加上赵文杰和赵珂已死，方群自然成了当之无愧的老大。
并且借着给这一万人鼓吹替他们的恩人报仇的由头，方群很轻易地就说动这些人，继续造反，进而成为如今的“主上”。
既然方群为主，而且目标还是那个位置，那他身边这些往日的兄弟自然就得称臣。
臣子，又怎么能对君主的话产生异议呢？
别看方群现在一个一个咱们兄弟，可实际上在他们不远处站着的那些护卫，才是方群更加信任的人。
至于这些人，虽是心腹，但有朝一日也有可能成为方群的心腹大患！
看着一众人等默不作声的模样，方群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便继续看向苏州方向，轻笑着说道：“说来也是遗憾，我其实很想看看，那天启小儿见到苏州城外的情景，会是怎样的表现。”
……
“陛下，前面就是苏州城了。”
听见蒙奇的声音，于洋朝前方望去，果然隐约看见一个城池的轮廓。
当机立断，于洋立刻下令道：“吩咐下去，准备突袭，一切按照朕之前的安排，点燃‘正义’扔下就走，切莫停留。
不要去想什么战功，朕在这里保证，尔等的战功，朕会另外记下，绝不会亏待尔等！”
很快，于洋的命令就以人传人的方式推广开来，这既是传递消息的过程，同时也能让这些奔袭而来的将士们修整一二。
尤其是关于军功的消息，更是让这些禁军为之兴奋。
此前在京城的点兵台中，于洋所说他们可还记得清楚，那丰硕的奖励，他们自然是心动不已。
而此前于洋所说的攻击方式，却是直接杜绝他们捡人头的可能，这自然会让他们心有不爽。
但此时于洋却又突然提起，参战之人可以另得战功，这就好比你所爱之物失而复得，自然是惊喜异常。
看着逐渐提升起来的士气，蒙奇笑着说道：“没想到陛下竟然还熟读兵书。”
于洋闻言摇了摇头，“这不是兵法，只不过是朕明白对这些将士而言，什么才是能调动他们的东西。”
真正单纯想要上战场杀敌的终究是少数，而更多的却是为了保家卫国，又或者是名利双收。
这没什么不好，至少于洋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估计了一下时间，于洋随即下令道：“出发！”
……
“草！”
又是一个人头斩落，但吴泽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喜色。
随着交战的进行，吴泽越发肯定自己此前的念头，这些所谓的将士不过是寻常百姓！
而他凭借自己一身过人的武艺，解决一些只知道使力气的蛮汉，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问题在于，敌人太多了！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四倍于己的敌人。
若是他们这些将士能够提前摆好战阵，或许还能轻松一些。
但是很可惜，此前那一轮来自西域骑兵的冲锋，早已经打乱了他们的阵型，此时他们所能凭借的，只有自己在练兵场上所学，奋勇杀敌！
值此胶着之际，吴泽突然听见城门上有人喊道：“吴将军，有援军，援军到了！”
听见这个喊声，吴泽找了个机会朝远处瞥了一眼。
来的是一支骑兵，装备精良，一看就不同于他们这各地的厢军。
而为首几人手上拿的大旗，也让吴泽一瞬间判断出这支骑兵的来历。
“龙旗，这是陛下出征才有的龙旗，陛下到了！”
吴泽大声地喊出，想要为周围的将士提气，可是随即他却意识到，这支骑兵能够起到的作用恐怕不会太大。
因为现在的战场，实在是太乱了！
由于大家隶属不同，衣着也不同，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来自凉州的这一伙人，也因为装备简陋的原因，没有一个标准服装。
所以吴泽一时间甚至都有些分不清楚，周围哪些是敌军，哪些是友军。
在这种情况下，这支骑兵就算来到战场上，恐怕能够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毕竟他们不可能直接从人群中冲过去吧？那里面可还有自己人！
这样的情况自然也出现在于洋等人眼前，但于洋并没有迟疑太久，便是立刻下令道：“绕到叛军后面去，扔一轮正义，之后喝令双方停战，降者不杀。
若是效果不好，可以再来一轮！”
于洋身边一直聚集着一些马术高超的将士，寻常时候他们是护卫，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就是最好的传令兵。
所以很快，这只奔腾的骑兵便绕到叛军的背后，随后不少人便是看到，这只骑兵手上竟然没有刀枪，反而是拿出一个小罐儿点燃。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这些骑兵便将这些小罐儿丢至叛军身后，随后策马逃窜。
“哈哈哈，这就是于洋小儿派来的骑兵吗？这是在干什么，给咱们看杂耍吗？哈哈哈哈……”
莫旗，方群的心腹，同样也是此前开口言语逼迫凉州方面进军那人，此时正站在叛军大后方，猖狂大笑。
而在他的脚边，一个不起眼的小罐儿上有引线正在燃烧着，眼看已经到了尽头。
“嘣！”
“嘣嘣嘣嘣……”
一阵响彻云霄的雷鸣声后，这苏州城外便是迎来了难得的清静，或者说是，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