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尸体
李斯坦2024-06-24 10:542,728

  东站的站舍紧邻候车室,是座两层机平瓦小楼,本作车站职员办公休息之场所,后因车站改做货运,于后侧又加盖出一座仓库用于堆货,以连廊连通到一层走廊尽头,使整个站舍形成为L折型。仓库一只大门对着站台,在装卸货物时才会开启,钥匙平时在装卸工郭走八手上,此时已经被方剑持要走。这扇门锁的严严实实,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而另一扇小门被职工们称作正门的,在走廊最内侧,钥匙在守门的警员手中。

  因为仓库折在走廊最侧面,离候车室最远,又是堆货重地,平时除了站内职工,其他人一律不许靠近,以至于这里发生什么事情,站内其他地方都很难察觉。

  祝福来这里提嫌犯李唐时,才发现挂在门口墙壁上的马灯已经被人打灭,负责看守的警员头朝仓库方向昏在地上,脑后肿起了一个巨大的包。他身后,仓库门扉大开,一阵浓郁的酒香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屋内货箱七零八落,碎酒坛子,烂木片散乱一地,原本被绑在门口显眼位置的李唐和那个卖炒货的小贩,都不知所踪。

  大事不妙的是,这名守门警员本来随身配备着一支步枪,虽然缉查队资金有限,里面仅有三发子弹,但每一颗都货真价实。此刻,也从他背后消失不见了。

  祝福留下人负责看守现场,急忙前去通知方剑持。

  

  祝福说了李唐失踪之后,才小声把警员丢枪的事情告诉了方剑持,方剑持急忙让孟大梁和小江南替他盯好候车室,几乎是一路小跑去了站舍仓库。

  祝福了解方剑持的习惯,为了不破坏现场痕迹,在他到来前,没让任何人进入仓库搜查。仓库周边的走廊他已先安排人调查过了,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警察用雪拍着那个被打晕的小警察的脸,让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痛苦地摸着自己脑袋后面的肿包,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峻。

  方剑持蹲在他面前,眼神中充满杀气。

  这守门的小警察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看到长官突然出现在面前,慌里慌张地行了个礼,“长官,小的一直奉公职守,从来没有半分懈怠,适才是被人给偷袭了……”

  一旁的警察急忙小声提醒,告诉他他的枪丢了,仓库里看守的嫌犯也已经不见了。

  他这才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了方剑持面前。

  “长官赎罪!下官该死……”

  方剑持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用力地捏着他的肩,“连枪都看不住,还当什么警察?!”随即一脚将他踢开,提起旁边的马灯,躬身往仓库内的地面看过去。

  仓库靠近门的地方,原本绑着李唐的位置,散落着一段被割断的绳子。

  仓库的地面铺着整齐的青砖,地上散落着碎裂的酒坛,酒水流淌得满地,这里温度极低,而酒却难以结冰,有人踩过酒,又踩到其他地方,便留下一排杂乱无章的脚印。从这些脚印中,方剑持辨认出,这里除李唐外,曾来过五个人,其中有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和一个跛脚的男人,而另外三人的脚印则难以辨认。

  脚印之外,顺着酒水蔓延的方向,能看到几条凌乱的拖痕,都是往仓库后方去的。方剑持顺着拖痕追去,仓库墙边,能清晰地看到几处斑驳的血迹,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不小的混乱。

  方剑持绕开这些印记,轻手轻脚地进入仓库内部。仓库内原本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货箱,已经七扭八歪。原本堆得地上灰尘留下的箱子痕迹和摩擦,能约略推断出这些箱子曾遭受来自某些方向的冲撞——这是激斗过后留下的痕迹。

  其中一个货箱装着那三个运动员的回力球球具,他随手翻看,发现那些回力球中混着许多已经沿着外层皮革和羊毛割开的空球,里面之前应该装着什么,此刻已经被人取空。

  方剑持心中诡异,还不等他细思,一阵熟悉的气息突然打断了方剑持的思绪。

  屋里的酒气十分浓郁,可隐藏在酒气背后的“那种”气味,却直接刺激到了方剑持的敏锐神经——那是他最敏感,最厌恶的气味。他鼻翼张翕,顺着味道在货箱中搜寻着。仓库最内部,一只巨大的木制货箱内测,发出着“滴答、滴答”的声音,灯光微弱,方剑持一时看不清液体滴落的位置,但他能闻出来,那一定是血。

  他迅速挪开乱堆在周围的箱子,找准气味的来源——一口装酒的木质货箱,隔着木栅望进去,里面的酒已经少了许多,酒坛的缝隙中,依稀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卡在正中,形状混沌难辨。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拉开箱盖,伸头往内探去:一具张牙舞爪四肢翻飞的尸体被胡乱摆放,塞在一坛坛直沽高粱酒的缝隙中,满身是血,可根据他身上那身廉价西装,方剑持还是认出,那是“大块肉”中的那个男人,秦枕戈。

  “糟糕、糟糕!”方剑持顾不上把尸体从箱子里拖出来,一个又一个更糟糕的想法不断地冒出来,他快速地在货箱之中穿梭,或隔着木栅、或掀开箱盖,寻找着另一个人、抑或是尸体的下落。

  而李唐,却并没有出现在余下的任何一只货箱中。

  

  方剑持急忙喊人进来,几名警员一起将将秦枕戈的尸体往外抬,尸体一碰到手,警员们纷纷大感奇怪,这人瘫在箱子中尚未发觉,一提起才发觉,他全身如同一滩烂泥,软趴趴地毫无支撑。几人如同抬着一袋面粉一般将他抬出,摔在地上。他满脸都是血,脑袋几乎碎裂开来,头发中残存着酒坛子的碎渣。他脖子、肩膀和两条手臂都歪歪扭扭不成体统。祝福急忙上去摸起来,惊讶地叫到——“碎的!他全身骨头都摔碎了!”

  方剑持也不禁震惊,“碎的?难不成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看着地上的酒坛子,觉得那陶制的酒坛根本没有这种力度。

  这时他想起墙上那些撞击痕迹,他急忙让祝福去检查他头顶,是否有残存的墙皮。祝福用灯好生找了一阵,果然确证,秦枕戈是被人撞在墙上撞“碎”的。

  这让方剑持很不理解,他想不明白在这车站内,谁会对这个飞贼有如此强烈的仇恨,会下出如此狠手。

  此刻艾伦还在忙于给胡筝做详细解剖,他不愿打断,让祝福现将死者的状况记录了下来。祝福发愁地看着方剑持,最大的问题还是李唐——嫌疑人失踪,原本可以完结的案件,又徒生出更多枝节。

  而同样令方剑持担心的,则是那把失踪的步枪此刻究竟去了哪里。

  “仔细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找不到枪,谁都不许停下来!”

  一瞬间,站舍内外,星星点点,警察们提着马灯,摇摇晃晃,开始了地毯式地搜查。

  方剑持走到那个守门的小警察面前,他仍胆战心惊地在原处跪着,等着方剑持的发难。方剑持看他浑身颤栗,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让他稳定下来。

  “你当真什么都没看到?”

  “属下知错,属下真的不知道……”他拼命地摇着头,与此同时,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摸向裤子口袋,似乎在确认什么东西。

  “不知道?干什么吃的?”方剑持说着伸手往他身上摸去,从他兜里掏出了仓库的钥匙,狠狠地砸在他脸上,“钥匙还在!不是你,谁打开的仓库门!谁是第一个进来的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警察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跟方剑持说出了实情——

  “是那个……跟你在一起的私家侦探。他说你派他来问话,我就让他进去了……可是他走得时候,人还好端端的……”

  方剑持顿时长大双目——“私家侦探?关宝驹?”

  方剑持这才想起来,就在自己专心处理江老太太尸体期间,熊鹏飞曾经短暂地“消失”过一段时间。此刻想来,那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有一刻钟之久,如若往返仓库杀人,救走李唐,绰绰有余。

  

继续阅读:三十九、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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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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