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愚派出的巡警小分队陆续回来汇报,他们搜查了车站和轨道两边所有肉眼可及的地方,并没有发现任何疑似的东西。
方剑持见他们搜查时间极短,对车站内环境也未必熟悉,认定他们并未将所有地方搜查清楚,“一旦爆炸,整个车站都完蛋了,你们胆敢应付差事,自己也不想活了吗?!”
“抱歉长官,我们已经搜查的很细致了,的确没有发现。我想请问,您是如何确定车站内一定有的?”
方剑持看向熊鹏飞,熊鹏飞郑重地向他点了点头,方剑持语气肯定,“我有可靠消息,不必向你们说明。之前那三个乔装成运动员的家伙已经逃走了,他们之间肯定有鬼。”
“如果是说那个日本人——”小分队队长说着,向外喊了一声,不一会儿两名巡警抓着李大兴和山崎双胞胎其中之一、没有胡子的那位进了候车室。小分队队长说,人是在空车附近发现的,两人当时冻休克了,才缓过来,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日本话,没人能听懂。
关宝宝在不远处看到这两人,两眼顿时闪烁着红光,被郭春花发现,死死地按在原处。
“他们明明有三个人。”
“就发现这两人。”
方剑持立刻上抓起李大兴质问道,“你们将藏在哪儿了?”
李大兴低着头不说话,一旁的巡警在解释,他或许听不懂。
“他能听懂,他是沈阳人李大兴,日本狗汉奸!”方剑持愤怒地一脚踢在李大兴身上。
李大兴面无表情,“啥啊,警官,我听不懂你说的,我们三个只是普通的运动员,去青岛参加运动会。”
“普通运动员?那些回力球里藏着什么?为什么被割开了?”
“是我割的,这样能检查这些球的质量是否达标,这在体育比赛中很平常。”
方剑持见他不说实话,掏出枪指着旁边那个日本人山崎,“你不说实话,我就一枪毙了他。”
李大兴全然没有恐惧之态,他轻蔑地看着方剑持——
“警官,你知道你枪毙一个外籍运动员,会造成多大的事件吗?”
孙若愚见方剑持掏了钱,急忙上前劝方剑持收起来,“长官,这本来就是乘客之间流传的小道消息,谁也没见到,何况他们里外都搜查过了,也根本没有发现,会不会真的是有人在危言耸听,借机达到某种不可言说的目的?”
方剑持再次看向熊鹏飞,想到怀里那本东西,也不禁有些犹豫。
熊鹏飞看出方剑持的迟疑,他大声冲方剑持喊道,“这三人敢装,必定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你威胁他们也没用。不过我已经知道在哪儿了?”他笑吟吟地看着李大兴,李大兴和山崎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怀疑地瞪着他,熊鹏飞接着道,“他们那个双胞胎兄弟,不知道怎么受了伤,我把他送到休息室了。他伤口感染,发烧烧得有些严重,糊里糊涂地跟我说了很多,包括的位置。”
“哼,不可能,修二根本不会说中国话。”
“他不会说中国话,可有人听得懂你们日本话,我老婆春花,”方剑持说着指向郭春花,“在关外打猎的,经常和你们日本人打交道,听得明明白白。她说那个修二已经告诉她了,在列车到达之前,是不会爆的!”
他说完,李大兴和山崎都立刻虎视眈眈地看向郭春花,山崎目光凶恶,用日本话问了郭春花一句,“他真的这么说?”
郭春花此时若是回答,证明自己果然听得懂日本话,可不回答,又像是默认一般,她拼命回避着两人的目光。
关宝来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看着熊鹏飞,低沉而狡黠地笑着,“我这儿子,不是一般人。”
方剑持还不知道另一个日本人已经被关宝宝堆成了雪人,听熊鹏飞说的煞有介事,一时不明白他究竟怎么突然知道了的所在。直到看到熊鹏飞嘴角那不经意的笑容,顿时明白,这又是熊鹏飞惯用的试探。李大兴和山崎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确定的答案——车站里确实有。不过所幸,还有时间。
方剑持立刻配合着熊鹏飞,“既然如此,就劳烦私家侦探先生,去帮我们找到的位置。至于你们两位,我不会那么便宜让你们死的——把他们给我绑在这里,我要让所有人一起看着这两个狗东西。”
一旁的孙若愚始终没反应过来,“长官,这私家侦探的话怎么能信,他要是知道的位置早就说了,还用等到现在。这人一直在查收警方的调查,居心不良,卑职认为该把他一起抓起来。”
蠢货。方剑持心中暗骂,突然指着熊鹏飞——
“忘了介绍,这位关宝驹关先生,是本官刚刚聘任的调查顾问,本官现在就正式授权,允许他参与今晚案件的调查。”
话音一出,熊鹏飞惊讶地看向方剑持,他的表情全然不似在开玩笑。
“可是,他之前,不是嫌疑犯吗?”
“你之前,不也只是个副所长吗?”
孙若愚哑口无言,只能奉命行事。
乘客们仍在担心着的事,耿炳文去与巡警们抗议,却被驳回,刘鹤和贾云龙上前去维护老师,美国记者也嚷嚷着“你们不讲法律!不讲人道!”凑到巡警面前,悄悄拿出五美元递到了巡警面前,低声说着“我是美国人,不想搅合到你们中国人的内斗里。”那巡警接过钱塞进自己衣兜,一转脸却就拉起枪栓,对准了美国佬,其他巡警也纷纷持枪对准候车室内乘客,手指便在扳机处,随时要开枪的架势,全然不是之前稽查队那般恐吓威胁。
孙若愚急忙上前劝阻,将几人劝了回去。
“的事只是小毛贼在危言耸听,我刚已经派人排查过了,根本没有,各位稍安勿躁,等陈先生到了,把事说清楚,自然会放大家通行。”
乘客们哪里还会相信,可枪与子弹是实实在在的,孙若愚这分明是给大家台阶在下了。人们回到候车室内,一片沉默。车站的职工们也各自回到岗位。
钟声响了一响,不知觉间,已是凌晨一点。从凌晨开始,就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间。
这黑暗,仿佛给那个叫陈先生的人做了绝佳的脚注,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给所有人心底种下了一片绝望。
钟声息止的时候,远处的车站广场上,出现两盏昏红的灯火,晃晃悠悠,如同鬼魅的双眸。灯火之中,几个统一的黑色警察制服,抬着一顶漆黑的尖顶轿子,缓缓地向前走着,他们速度极慢,一步一个脚印,生怕有任何错漏颠簸了那轿中的人。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那阵势格外诡异,仿佛他们抬得不是一顶轿子,而是一口棺材。一个高大的男子在轿子边随行,如同扶棺者一般。
方剑持和熊鹏飞都眯缝着眼,看那轿子缓缓地靠近车站大门,慢慢落下,如同在看一只鬼魅。
高大男子掀开了轿帘,那个枯朽、阴冷、如同骷髅一般的躯体缓缓从轿子里踏了出来,他拄着一只拐杖,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身体,看到候车室的马灯,他立刻用手挡住了眼睛,几乎连那微弱的灯光都难以忍受,他身边那高大男子立刻去将马灯移开,他才放下了手,露出了那双通红的病态的眼睛。他在室内俾睨一周后,将目光落在了方剑持的身上。
孙若愚急忙上前,一个激动跪在了他面前,“陈先生,您总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