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幸福的错觉(3-7)
木木乔2024-08-31 09:092,226

  那天晚上,为表歉意,张队长是特意带人送林岳鸣回来的,林岳鸣大度地表示他们警方是职责所在,说到底,自己也有识人不清的责任。

  原来真正的嫌疑人是林岳鸣的司机周大树,警方当时顺着那些首饰的线索一步步找到了源头卖家,通过那些赌友证实属于雪莉的首饰是从周大树手里流出去的,再进一步调查才发现是周大树盗用了林岳鸣的豪车和身份去嫖娼,所以众多巧合之下林岳鸣自然就被误会了。

  警方第一时间赶去周大树家里抓人,然而周大树自知瞒不住,竟然先一步潜逃去香港了。倒是他的女儿周媛媛给出证词,周大树平日的规律就是每次赌钱赢了就会去“金色年华”消遣,输了才会跑回家翻箱倒柜地找钱“翻本”,所以她可以肯定案发当晚,她父亲又去了“金色年华”夜总会,因此那晚林岳鸣没有人证,是因为周大树根本就不在电子厂。

  无论如何,张队长表示他们已经联系香港方面发出了通缉令,也感谢林岳鸣等人的配合。

  然而寒暄过后,林岳鸣扫视着心虚的众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张队长,我能顺便报个案吗?”

  林岳鸣看了一眼自己被撬开的书房门,就知道自己的东西被动过了,声音清晰地说到:“我书房里的保险柜,还有古董字画,可能失窃了。”

  看着那些噤若寒蝉的亲戚,张队长一打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这时候也愿意卖林岳鸣一个面子,故意扬声让手下人来做笔录。

  “哎哟,你这刚回来,报什么案啊?!”“可能最近家里太乱,大家伙儿不知道给你收到哪儿去了,回头给你找出来就是了!”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生怕晚了一步。

  直到赔偿的数额达到心理预期,林岳鸣才“勉为其难”地收了手。

  通过同样的手段,林岳鸣将电子厂里亏损的财物和账目也迅速抹平,甚至还用多出来的现金去补交了专利费,重新盘活了那批货物,电子厂也因此得以顺利运转,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至于那些亲戚从自己腰包加倍掏出来的赔偿,林岳鸣拿得心安理得,毕竟这么多年他们都是靠着在自己身上“吸血”才攒下的家底。他高兴时愿意把他们当个宠物一样逗弄,可如今他们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

  林岳鸣现在给林夏上的生动一课,就是对于那些不安分的人,让他们“痛”,让他们“怕”,他们才会收手。

  林夏的目光落向黑暗的角落,身处聚光灯下的她看不见周媛媛的存在,但她知道此刻周媛媛正在注视着自己、仰望着自己。

  林夏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周媛媛,你在怕吗?你会痛吗?

  还有那些同学、老师,那些假笑的面具,他们一副陶醉的表情,好像无比欣赏着自己的音乐;她还看到不远处许力捧着硕大的花束,等着给自己庆功;父母甚至把手搭在一起,眼中闪烁着感动和欣慰,尽情扮演着他们完美的夫妻形象……他们怎么还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真是可笑,真是虚伪!

  过去自己相信的一切,过去自己以为拥有的一切,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林夏胸中突然涌出一股无名的怒火,现在,此时此刻,她不想再陪他们演下去了!

  “咣!”一声刺耳的破音,打破了这和谐的场面。

  林夏不再按照练习无数次的曲谱弹奏,她开始发泄似的把一腔怒火全部砸在琴键上,“咣咣当当”,“噼里啪啦”,手指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但每一次用力按下都会有种异物感,那道疤痕已经刻在了她的心里,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

  内心那团熊熊的烈火几乎要燃尽一切,燃尽一切虚伪的表象,哪怕留下的是灰烬、是丑陋、是一无所有!

  台下的观众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专注优雅的林夏会如此任性和不负责任。

  林岳鸣和夏曼芳更是不悦地蹙起眉头,他们当然有困惑和不解,但更多的是因为不满女儿如此疯狂的表现,折损了自己的颜面。

  可惜林夏根本不在意他们如何反应,她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在自己混乱疯狂的音乐世界中,继续大力弹奏着那些刺耳、不和谐的音符,至少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情绪是真实的……

  最终,校庆演出在一片混乱和尴尬中结束。

  ————————————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台下的掌声和喝彩声却在此时意外地响起。

  “啪,啪,啪”,校长带头鼓起掌,大声赞叹着:“林夏同学弹得很好!这种敢于表达自我的勇气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当然,如果不是他时刻盯着林岳鸣脸色的变化,似乎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几名老师回过神来,也立刻跟着鼓掌,溢美之词经过酝酿后显得更为自然流畅:“是啊,林夏同学的勇气和反叛精神完全融入了音乐,我们都被震撼了,打动了……”

  有了几人的带头,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很快汇聚成热烈的海洋。林夏的父母也迅速找回了和蔼和自豪的笑容,轻车熟路地向旁人点头微笑。

  观众席中喝彩叫好声不断,仿若大家都真真切切地享受了一场听觉盛宴。

  林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她以为自己已经瞥见了世界的真相时,生活再次上演了生动的一课,令她深刻意识到自己有多无知多愚昧。

  终于,她只能无奈地苦笑一声,缓缓站起身,信步走到台前,伴着经久不息的掌声弯下身子,优雅地向这荒谬的世界鞠躬,向这虚伪的现实低头。

  她认输了。

  既然挣脱不掉,就让她成为那个最好的演员吧!……又或许,她也可以做一个更好的导演。

  镁光灯汇聚的焦点,林夏对着无数观众们露出一个甜美无暇的笑容。

  彼时的台下,周媛媛站在一片茫茫黑暗中,凝视着光芒万丈的林夏,她的眼里不是愤恨,而是一种徒劳的无望。

  她赌输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获得同林夏一样平等的竞争机会,她以为她可以逃离那瘫泥泞的过去,甚至在警方来找她求证时,她也满心以为警方可以将周大树那个人渣抓走,可惜她一败再败,满盘皆输。

  明知道身为赌徒,本来就是十赌九输,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跟她父亲一样,输得这么迅速、这么惨烈。

  然而她那时还不知道,溃败一旦开始,接下来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深渊。

  

继续阅读:第四章. 你与我的两个世界(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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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症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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