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睿爸爸说：“就算找到了，我也不会再让他来这里了，这哪儿还是个学校，简直就是个垃圾坑！”
校长说：“无论如何还是先找人吧，我找你来的目的，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是不是去报案。”
“报个屁案啊！我带了车、带了人，自己去找，用不着再劳驾你们了。”段睿爸爸拉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命令道，“你把这个签了！”
“这是什么？”校长拿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张转学意向书，“你的意思是让孩子转到县城的一中去读书？”
“是啊，但前提是能找到人！”
“那就等找到再说吧。”
“找到找不到就用不着你管了，只要你签了字，一切后果由我负担！”
这让校长大跌眼镜，他觉得不可思议，像段睿这样学习成绩平平、思想品德败坏的学生第一中学也能接受？
段睿爸爸看出了他的意思，恶声恶气地说：“用不着怀疑，上面有一中的公章，还有校长的签名呢，假不了！”
校长没再说话，拿起笔，老老实实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段睿爸爸收起了意向书，完全是命令的口气，让校长打发人把段睿的书包、行李拿到了车上。
发动车子后，他从车窗里伸出个胖乎乎的大脑袋，说：“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去坐牢吧！”
说完，黑色的乌龟壳小车撒着欢地驶出了校园。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学校里安静了许多。
冯二刚一直埋头学习，一旦停下来，就想起了袁老师，想起了他的背影，想起了他在球场上的灵动身姿，想起了他对自己的好……
想着想着，眼睛就湿润了。
这一周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才熬到周末，下课后，急匆匆往回赶。
到家之后，见妈妈不在家，便放下东西出了门。
他去了吴珊珊家，见院门大开，就试探着迈进门槛，小声问道：“黄老师……黄老师您在家吗？”
“谁呀？”
竟然是个老年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陌生。
“哦，黄老师在家吗？”
“你是谁呀？”
“我是冯二刚。”
“是冯志才家的二小子吧。”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穿着邋遢，佝偻着身子，顶着一头蓬乱的白发。
这不是孙木匠吗？
冯二刚一愣神，问他：“孙爷爷，你咋在这儿？”
“这是我的家呀。”孙木匠用力直了直身子，抬头望着冯二刚。
“这不是黄老师的家嘛，咋成你家了？”
“黄老师已经搬走了，房子卖给我了。”
“搬走了？”
“是啊。”
“啥时候搬走的？”
“三天前呀。”
冯二刚心里一阵凉飕飕，感觉身体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儿了。
连声招呼都没跟孙木匠打，就转身退了出来。
站在门前犯了一会儿傻，抬脚朝着王富贵的小卖店走去。
王富贵正趴在小卖店里面，远远就喊：“我就知道你小子今天一准能来，赶紧了……赶紧了，我有事找你商量呢。”
冯二刚没搭话，呆着脸走到了窗口前。
“咋了这是？被妖精吸血了吧？”王富贵探出头来，嬉皮笑脸地问。
冯二刚打量了他一眼，突然感觉他变了，变得油头粉面的，连说话的腔调也跟从前不一样了，多了一股子流氓腔。
“说，是不是被女孩给耍了？”
“去你的！”冯二刚瞪他一眼，问道，“你知道吴珊珊搬家了吗？”
“知道呀。”
“吴珊珊跟着回来了吗？”
“没……没见着。”
“来了那么多人帮他们搬家，哪还用得着她啊！”
“你的意思是从城里来了很多人帮着他们搬家了？”
“是啊，不但来了很多人，还来了两辆大卡车呢！”
“两辆卡车？”
“是啊，听说吴珊珊他爸从部队回来了，在县里当了个不小的官。”
“她爸当啥官了？”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权利很大，大上了天。”
“爱啥官啥官，与咱有啥关系？”
“与我没有关系，可说不定与你有关系。”
“放屁！与我有啥关系？”
“咱班里的同学哪一个不知道你跟吴珊珊好啊，等你们长大了，再谈个恋爱啥的，那不就扯上关系了吗？”
“放狗屁！谁跟她谈恋爱了？”
冯二刚嘴上骂着，心里面却透着甜，岔开话题问王富贵：“你说有事找我商量，啥事？”
王富贵说：“你进来，从后门进来。”
“不了，我妈下地干活去了，一会儿我还得回家帮她做饭呢。”
王富贵伸出脑袋，朝四周看了看，说：“你得帮我出个主意。”
“出啥主意？神神道道的，不说我走了啊！”
王富贵说：“我发现了一个发财的门路，可被郑老三家给占去了，你得帮我想个法子抢过来。”
“他家的店在村东，你的在村西，各做各的生意，你凭什么说人家占了你的发财门路？”
王富贵说：“你抬头闷在学校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这两年变化可大了，上头的大领导、小干部天天到村里来吃喝，尤其是镇上的，村子里每天中午都有招待，所有的酒局都设在王金矿家。”
“他们吃他们的，关你屁事啊？”
“书呆子！啥也不懂。你想想，他们吃喝是不是需要买东西？烟了、酒了，那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偷偷打听过，一个月下来得万把块，要是那些东西都从我这儿买，可就大有赚头了！”
“那你就去找王金矿谈谈呀，让他关照关照你的生意就是了。”
“你说得轻巧，王金矿是谁呀？猴精猴精的，他能轻易让我占了便宜？前几天，我送给他两盒子大前门烟，口口声声说关照我，可只买了我两袋子盐，就再也不来了，可亏大了。”
“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我哥跟王香草那事儿，两家人闹翻了，到现在还不说话呢。”
“我这几天琢磨了一个办法，不知道成不成，你帮我掂量一下。”
正说着，有人过来买东西。
王富贵闭了嘴，照应完买卖之后，又接着说：“我探听到一个秘密，王金矿跟郑老三他老婆有一腿。”
“啥叫有一腿？”
“你装傻呀还是真傻？就是王金矿跟郑老三他老婆好上了。”
“这事可不能乱说。”
“我是亲眼看见的，怎么会乱说呢。”
“你看见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