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鼻的膳腥味儿扑面而来。
冯二刚先是捂紧了鼻子,再慢慢放开,一点点适应过来。
朱香莲看到了,奚落他:“瞧你吧,不就是会写点文章嘛,真就把自己当成文化人了,连一点点羊粪味儿都闻不惯了。”
冯二刚说你就别管我了,快去照顾你娘吧。
“那你呢?”
“我呆在这儿盯着。”
朱香莲去院子里搬来了木板,放在了羊圈的角落里,又回屋拿了一床被子,铺在上面,说:“我进屋陪娘说说话,等娘睡了就出来。”
冯二刚说:“没事,你安心睡你的就是了。”
嘴上虽然说得硬,可心底里还是有点儿发虚,万一那个可恶的偷羊贼摸进来,那自己可就惨了。
朱香莲进屋没多大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坐在了冯二刚身边,说:“俺娘好多了,听说你帮着照看羊群,还一个劲地嘱咐我呢。”
“嘱咐你啥了?”
朱香莲就手捂了嘴,哧哧地笑。
“你笑啥?”
“俺娘嘱咐我,一定防范着你,可不能让你趁机占了便宜。”
冯二刚没在意,说:“这一点儿都不奇怪,在女人眼里,男人压根儿就没几个好东西。”
“俺娘那样说,你不生气?”
冯二刚转过脸,盯着朦胧夜色中的一张俏脸蛋,问,“朱香莲,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朱香莲摇摇头,说:“原来看不准,现在明白了。”
“明白啥了?”
“明白你是个好人了。”
“告诉我,你明白啥了?”
“这个不好说,要不然的话,我能去你吗?”
“好,那就好,既然你相信我,就回屋睡觉吧。”
朱香莲坐在那儿不动,说:“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跟你说说话呢。对了,冯二刚,你小时候说长大后要当作家,能成吗?”
“这个不好说,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
“我觉得你能成。”
“你怎么就觉得我能成了?”
“这不明摆着吗?你打小就会写,还喜欢看书,又发表了那么多东西,本来就是块当作家的料。”
“没你说的那么容易。”冯二刚高高仰起头,透过羊圈顶棚的一个破洞,望着遥远的夜空,说:“我都有点儿松劲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为什么?”
冯二刚低头盯着朱香莲一张朦朦胧胧的脸,说:“你没看到我妈还是不正常吗?说不定哪一天就犯病了,身边没有人怎么行?”
“你的意思是你回家陪着你妈?”
“是啊,要不然怎么办?”
“让你哥哥回家就是了。”
冯二刚叹口气,说:“他有他的难处。”
“他有啥难处?”
“一言难尽啊!”
“有些话不好说是不是?那就别说了。”朱香莲说着,往里边靠了靠,热烘烘的身子几乎贴在了一起。
冯二刚浑身麻酥酥,被电着了一般,却不舍得离开。
朱香莲就说起了小时候的事,娓娓道来,说得最多的是跟冯二刚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冯二刚随着朱香莲的讲述,回到了过去的好时光,心里面泛起了一阵阵甜蜜的涟漪。
突然,他看到一个黑影站在了羊圈外面,手中好像还攥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惊诧地喊了一声:“谁?谁在哪儿?”
那人一言不发,呆呆地站在那儿。
朱香莲被吓得不轻,一头扎进了冯二刚的怀里,慌怯地朝外打量着。
直到慢慢回过神来,才隐约看到是娘站在那里,就埋怨起来:“娘,你这是干嘛呀?吓死人了。”
娘大喝一声:“香莲,你回屋睡觉去!”
朱香莲说:“我这会子不想睡。”
“那也得回屋去,不想睡就躺着。”
“不,我陪着冯二刚看羊呢,要不然他会害怕。”
“不用你,我陪着大侄子看!”
朱香莲知道娘在想啥了,就说:“我跟冯二刚是老同学了,一边看护着羊,一边说说话,这有啥呀?”
“我又不傻,有啥没啥这不明摆着嘛,都不是小孩子了,大黑夜里黏在一块儿,不出事才怪呢。”娘往前迈了一步。
“你就是个老封建,黏在一起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了,冯二刚帮我们看护羊群,你不感激人家,反倒疑神疑鬼的,小心眼!”
“你不怕我怕!要是出了事就晚了,我还有脸见人吗?回屋……回屋,赶紧回屋睡觉去!”娘喝令道。
“娘,你给冯二刚一点脸面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给他留了脸面,谁给我留脸面?别腻腻歪歪了,快点进屋睡觉去。”娘说着,竟然扬了扬手中的菜刀。
冯二刚倒也理性,说:“朱香莲你跟婶子回屋睡吧,我自己待这儿就行,要是有情况我就喊你们。”
“中,那也中。”娘说着,闯进了羊圈,一把扯起了女儿的胳膊,用力往外拽着。
“赶紧去吧,别这样吵来吵去的,说不定真会引来贼呢。”冯二刚干脆躺了下来。
朱香莲只得随了娘走出了羊圈,临出门时,又回过头,说:“二刚哥,难为你了,等熬过下半夜,你回家睡觉就是了。”
“我不怕熬夜,没事的,明天地里没话,可以把觉补回来。”
朱香莲娘把刀递了过来,说:“冯二刚,你把菜刀留下,贼要是来了,你就砍死他!”
老女人的话说得很恶毒,冯二刚听了,打一个寒战,故意吹起了牛逼,说:“婶子你放心吧,我不需要那个,在学校的时候练过武功,就算来个三五个,也不在话下。”
“你真那么厉害?”朱香莲娘问他。
冯二刚笑笑,说:“我也没试过,反正制服一个蟊贼不在话下。”
“看你那样子,也不像个会武功放样子呀。”朱香莲娘说着,扯着闺女回了屋。
直到屋里的灯灭了,冯二刚才躺下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果然就有贼人进了羊圈,他蹑手蹑脚靠近冯二刚,夹着嗓子喊:“香莲,朱香莲,你睡了?”
冯二刚以为自己在做梦,还不等完全清醒过来,那贼人就在他身上动起了手脚,胡乱摩挲起来。
狗娘养的!
这蟊贼,竟然是个下流胚子啊!
“谁?”冯二刚呼一下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