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笑了笑，说：“他家娘们跟闺女争着抢着的来买东西，这不，你过来之前，王香草刚刚走了。”
“那是你给的回扣多呗！”
“其实也不多，就是几块糖、一袋瓜子啥的，最多的一次给了那个胖娘们一瓶雪花膏，王香草有时候啥也不要。”
“不对吧，那还是王香草吗？”冯二刚直直盯着王富贵，说，“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不会吧，她都比我三四岁呢，你觉得合适？”
冯二刚一听这话，心里就有底了，隐约感觉到王富贵多多少少也动点小心思了，扭头朝着后面看了看，说，“我觉得吧，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好。”
“为什么？”
“岁数倒不是个问题，关键是她不检点，不干净，还怀过贾志仁的野种，你就不觉得她脏吗？”
王富贵嘴角一扯，奸笑着说：“管他呢，先利用她创点收、挣点钱再说。”
“你的意思是利用她？”
“嘘，别说破！”
“不行，这样下去很危险。”冯二刚提醒他，“你可一定离她远一点，要是弄出啥事来，王金矿饶不了你。”
“没事……没事，我有数，只要不沾她的身，不跟她真刀实枪的干就成。”
“熊玩意儿，你才多大啊？就寻思那事儿，要是被王金矿嗅出味来，他不杀了你才怪呢。”
“王金矿对我那么好，他能杀了我？他还巴不得王香草跟我黏上呢，你信不信？”
“没劲，你也太没眼力劲了。”
“不是我没眼力劲，是我想放长线、钓大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个屁！我看你是心眼变坏了。”冯二刚直起身子，抻了个懒腰，说，“不跟你瞎扯了，回家背床了！”
“再玩会吧，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呢。对了，今天夜里你就住这边吧，一会儿关了门，我再跟你喝个小啤酒。”
“不行，太累了，浑身又酸又痛，再躺到硬地上，你小子是不是想要了我这条小命啊？”
“咋会让你躺地上，咱有草席。”
“草席管个屁用啊！”
见冯二刚坚持要走，王富贵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明天我去县城，你去不去？”
冯二刚心里油然一动，问他去干嘛。
王富贵说店里的货源太少、太单调了，得补充一些新鲜的玩意儿。
“没打算去，再说吧。”
“你小子，就不想去看看吴珊珊？”
“看她干吗？”冯二刚说着，转身走了。
王富贵把脑袋伸到了窗口外面，大声喊：“郭志才明天开着拖拉机去县城，我都联系好了，你要去就早点过来！”
冯二刚没吱声，心里却暗暗折服：这小子不简单，连村长的“专车”都用上了，看来是真的成精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去不去县城的事儿，虽然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但心思却早就跑到吴珊珊那里去了。
回家之后，见爸爸正坐在院子里喝水，就把王富贵建议转包自留地的意思说了出来。
爸爸说：“这个事儿我也不是没想过，可眼下村里没有那么干的，咱也不好开那个头，万一被扣上个大帽子怎么办？”
冯二刚说：“其实也没啥，劳力多的人家还巴不得呢，他们替咱种地，咱按照比列给他们粮食，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爸爸摇摇头，说：“那不就是剥削吗？”
“怎么成剥削了？咱们的地，他们的力气，打了粮食，按照合理的比例分成，那是合情合理。”
说来说去，爸爸还是不同意，说先等等看，咱不好开这个头。
看完电视剧回来的妈妈一听这事儿，也提出了反对意见，说这事不靠谱，咱可不能当地主。
冯二刚有点儿不理解，甚至觉得憋屈，这不明摆着要累死自己吗？
这一个麦收季是过去了，可还有秋季呢？
还有明年、后年，接下来的若干年呢？
家里的情况明摆在那儿，爸爸不能辞职，哥哥又不想回来，妈妈不犯病还好，万一哪一天病情加重了呢？
冯二刚也不想多说什么，进屋睡觉去了。
他一夜没睡踏实，倒不只是因为转包自留地的事情，更让他纠结的是去不去县城。
起床之后，他坐在床沿上想了一会儿，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去村委办公室打电话，就按照吴珊珊留给自己的那个号码，如果能够打通，顺利找到她，就必去无疑！
在村委看门的老爷爷收了冯二刚两毛钱，才答应让他用了电话。
那时候村里用的还是老式电话，转了一下摇把子，里面就传出了女话务员的声音，问他要哪里。
冯二刚本想说我是冯志才的儿子，那样的话可能就用不着花电话费了，可想到接电话的这个女人又不认识自己，她是小周阿姨离开后新调过来的，就没多说废话。
可对方还是问了他的姓名，冯二刚只得如实相告。
“你是冯志才的儿子吧？”话务员问他。
冯二刚一愣，问：“你怎么知道？”
话务员说：“我跟你爸爸在一块工作过，他时常说起你，就记住了，你该喊我徐阿姨。”
冯二刚叫一声徐阿姨，就把电话号码报了上去。
不到十几秒钟的工夫，对面就有人答应：“喂，你找谁呀？”
“我找吴珊珊。”
“我就是呀，你是哪位？”
冯二刚有点儿激动了，说：“吴珊珊，你不会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吧？”
“冯二刚？你是冯二刚吗？”
“是啊，你怎么会在电话机旁边呢？”
“这是我们家的电话，我就坐在放电话机的桌子边看书呢。”
“你们家里都按电话了？”
“是我爸爸的单位给按的。”
“你爸爸多大的官呀？连家里都按了电话？”
“不大，才是个副局长。”
冯二刚心里膈应一下，突然没了话说。
“冯二刚，不是说好放假后让你来城里玩嘛，都这么多天了，怎么了一直没来呢？”
“家里农活太忙了。”
“那你什么时候来？”
“我……我想今天就去。”
“那好啊，我去车站接你。”
冯二刚说自己坐拖拉机去，用不着去车站接，直接到新华书店门口见面就行了。
“好，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放下电话后，冯二刚心里面又开始乱套了，他暗暗嘀咕道：为什么非要去见她呢？
人家已经是城里人了，跟自己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她爸爸还是个不小的官儿，见一面有啥狗屁意义呢？
但最终，他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回到家后，冯二刚跟妈妈说要陪着王富贵去一趟县城。
妈妈问他去干啥。
冯二刚撒谎说帮他提货。
“去就去吧，权当是散散心了，老在家里也闷得慌。”妈妈说完进了屋，从里面拿出了一卷钱，递给了他，说，“这是你挣的稿费，一直放在那儿，拿去花吧。”
“不要……不要，我们跟着村里的拖拉机，车票都不用买。”冯二刚把钱推了回去。
“拿着吧，要是见了吴珊珊，总该买一根冰棍人家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