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很软，这让冯二刚悬起的小心脏慢慢落了下去。
警察摊开一个笔记本，盯着冯二刚足足看了一分钟，然后又问了他的姓名、年龄、职业，还问了他的性别。
冯二刚暗暗嘲笑他，怎么会连男女都看不出来呢？
警察不但问，还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好像句句都是真理似的，原原本本抄在了本子上。
其实，他的问话也没啥特别之处，无非是把洗澡的过程说了一遍，特别是李德山溺亡的那个片段，问得尤为仔细。
还有冯二刚的一系列反应，譬如说你看到李德山跳入水中没了人影后，是什么反应？
还有你喊王富贵过来救人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等等。
冯二刚不慌不忙，一一作答，警察记录的间隙，他仍不忘抬头扫一眼墙上的宣传画，尤其是女人躺在床上生娃的那一张，他看过无数遍。
这无形中帮他缓解了压力，使得他不再过分紧张。
问话结束后，警察还让他在记录的那些文字下面签上了名字。
看来是虚惊一场，连民兵刘玉忠都觉得不可思议，当警察让他放人回家时，他还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就这样了？”
警察反问他一句：“不这样咋样？”
“不是这俩小子干的？”
警察没有理他，拿起本子走人了。
冯二刚刚刚走出村委大门，就看见王富贵正站在前边的路口，不停地朝他招手。
走近后，王富贵问他：“你咋说的？”
冯二刚说：“照实说的呗。”
“你没说我当时就下水找人了？”
“说了呀。”
“那就没事了，走吧。”
“去哪儿？”
“去我小卖店呀，一会儿王香草肯定去我小卖店买东西。”
“你怎么知道？”
王富贵回头朝着村委大院挑了挑下巴，说：“来的那些人中午肯定在这儿吃饭，能不去买东西吗？”
“她买她的，关我屁事啊？”
冯二刚说着就往前走，却被王富贵一把採住了，说：“你躲在后面看看，王香草是不是真的对我有那个意思了。”
“无聊！”
“你帮我判断一下嘛，也好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好不好？”
“她对你有没有意思我咋能看出来？”
“谁不知道你是文化人呀，还是个作家，眼毒着呢。”
“不行，我得赶紧回家。”冯二刚掰开他的手，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有那种症候，一着急就犯病。”
王富贵稍加思索，说：“那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回家说一声，然后再到我的小卖店里，中不中？”
冯二刚拧不过他，只得答应下来，急匆匆回家去了。
妈妈果然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见儿子回来，急吼吼走过来，攥着他的手问：“老二，没事吧？不是你们把李德山推下水的吧？”
“妈，我们都是好伙伴，怎么会把他推下水呢？”
“那他咋就落进水里了呢？”
冯二刚看一眼王富贵，摇了摇头，又把视线转向妈妈，说：“是他自己钻进了水里的石洞里，卡住出不来了，没人想害他。”
“不是害的才怪呢！”妈妈朝着门口扫一眼，神秘兮兮地说，“我知道是谁害了他。”
“谁？”
“就是刘加玉家的那个闺女刘二凤！”
“妈，你胡说啥呀？刘二凤死了好几年了，她怎么会害人呢？”冯二刚把妈妈按在了树下的矮凳上，说，“你用不着害怕，警察喊我们过去，只是问一下当时的情况，啥事也没有。”
“我知道是谁害死了李德山。”
“妈，这事可不能乱说。”
“不说乱说，就是刘二凤给害的！”
冯二刚意识到妈妈又犯病了，说：“妈，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让刘家人听见多不好。”
妈妈抬起头，神情严肃地说：“我没瞎说，真的是刘二凤把他害死的，刚才，不……不，就在你们回来之前，我打了个盹，梦见了李德山，他说害死他的人是刘二凤，不是你们俩。”
“妈，这哪儿跟哪儿呀？”
妈妈呆着脸，继续说：“刘二凤就是在那个地方淹死的，一直阴魂不散，昨天正好九年整，她把李德山抓去做了替身，才有了出头之日。”
王富贵笑着问冯二刚妈妈：“婶儿，照你这么说，这会儿刘二凤跟李德山在一起了？”
崔秀云摇摇头，说：“刘二凤有了替身，已经去了阎罗殿报到，再也不用做孤魂野鬼了。”
“好了……好了，那就是个梦，你就别当真了。”
“你们不相信我是不是？”崔秀云抬起头，看了看王富贵，又望了望儿子冯二刚，说，“那好吧，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就去刘家打听一下，问问他们，昨日是不是刘二凤的九年忌日？”
“妈，你是不是该吃药了？”冯二刚哭着脸说。
“我好好的吃药干嘛？”崔秀云拉长了脸，站起来，拿起簸箕往粮囤里装麦子去了。
王富贵试一下眼色，小声说：“没事，婶子好着呢，走吧，咱们赶紧去小卖店。”
崔秀云问：“臭小子，嘀咕啥呢？”
王富贵说：“你不是让我们出去打听一下昨天是不是刘二凤的忌日嘛，正打算去呢。”
“哦，对了……对了。”崔秀云转过脸来，说，“用不着问别人了，你妈就知道，她不就是刘家人嘛。”
“好，我们这就去问。”王富贵说完，拽着冯二刚就往院子外面跑。
回家之后，王富贵一头扎进了小卖部，静候着王香草。
冯二刚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见王富贵的妈妈正在南屋里做家务，就走了过去，拐弯抹角打听着刘二凤的事儿。
果然，被妈妈说中了，刘二凤就是九年前的昨天淹死在那个水库里的，情况跟李德山差不多。
王富贵的妈妈还拉家常一样告诉他，刘二凤该着那天出事，本来已经去了苗圩村的婆家，说好住一宿，可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半道里这了回来。
到家放下东西，跟她娘说天太热，出去洗一洗，结果到了水库边，不等脱衣服，就一脚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