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钥匙我复制了一把，没过问你，我怕我看到你会不舍得走。
信就这么长吧，我也没别的想说的，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儿别憋着，过不去就找余温，我跟他说了以后他来替我护着你。』
眼角发酸，被泪水侵蚀的发疼，林淮略微睁开眼睛，眼前的屋顶扭曲旋转，泪水氤氲了视线，模糊了场景，让林淮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手指微动，指尖的那张小纸条上写着几个字，前言不搭后语，却让林淮一眼望到就再舍不得挪开视线了。
『最后，林淮。
我爱你。这是一次正经的告白，你别接受啊，好好过下去吧。
韩珂。』
林淮忍不住低声呜哇出来。他对韩珂的爱远比想象中的深。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惶恐不安，以及归于平静的绝望，无一不啃食着他的理智。
他迫切的想要去见到韩珂的脸――一张会笑会闹，会宠溺的让他呆在一边等着他的那张脸，那个人。
如果不想让他难过的话就不要写这封信啊，如果不想让他接受的话就不要告诉他啊。为什么潇洒离去的是那个混蛋，在他已经可以穿上铠甲的时候又一击击破。
韩珂――你真是的混蛋。
` 周时雨洗了个澡，出来时看到余温坐在办公桌前坐着，连姿势都没有变。
他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余温的肩膀。
“去洗澡吧，别看了。”周时雨低声劝道，伸手把桌子上的通知单扣上。
余温没说话，却听话的起身进入了卫生间。
那张通知单，是周时雨和余温一起拿回来的。上面写了韩珂和韩景澄的骨灰处置的通知。
周时雨把那张纸放回抽屉里，认命的去把床铺铺好。
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停止，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周时雨盘着腿坐到床上，冲余温招了招手。
“来，我给你擦擦头发。”
拿过余温递来的干毛巾，周时雨极有耐心的一点一点把他头上的水珠擦净。他在自己洗完后都没这么有闲工夫，他的头发一般要么等余温发现帮他擦干净，要么自然风干。他又不会保养头发，所以发质可以说不算太好。但余温的头发却出乎意料的柔顺，让他忍不住有些嫉妒。
“时雨……”余温低声喊了他一声，然后嘟囔着似乎又说了些什么话，但周时雨没太听清。
“怎么了？”周时雨随口问道，把已经湿掉的毛巾扔到桌子上，他是个懒散的人，别指望他主动去把这种东西放回原处，那种事情本来就是他干的，要不是余温状态不好，擦头发这种既考验耐性又累人的活儿他才不干呢，他自己的头发现在都湿着呢。
“……没事。”余温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里仿佛含了铅一般沉重又憋闷。他知道，那是哽咽，是不舍，是不能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伤心难过。
周时雨这么感性的人，要是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说不定连他也会一起跟着他难过的。
余温飘忽着想道，周时雨笑起来的样子可比难过时皱巴巴的脸好看多了。
“没事？”周时雨扬扬眉，他不信余温饿的这个“没事”是真的，或者该说，他不信余温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你头发还湿着。”余温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目光落到周时雨湿漉漉的头发上，顿了一顿，又道，“去拿毛巾来，我给你把头发擦干净。”
“噢。”周时雨老老实实的应着，转身下地翻了一条干毛巾回来，把毛巾递过去。
头皮被一双大手来回抚摸，毛巾的粗糙在此刻却成了按摩的用具。与以往力道适中，让周时雨在被擦头发的过程中能舒服的睡过去不同，现在的力道显得那么轻飘飘的，干软且无力，让周时雨想象不到在身后做着这动作的，会是一向坚强冷静的余温。
“余温，你还在难过吧。”周时雨犹豫了一下，问道。
揭人伤疤不是一个好的行为，但余温的样子着实让周时雨有些担心。
韩珂的死还没有凝结成疤，周时雨怕那个伤口会出现脓疮，到时候一破会让余温狼狈至极。
“嗯。”余温低声道。没什么可掩饰的，没什么可逃避的。难过不假，但更多的是愧疚，是痛恨，是无力。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周时雨停了半天才吐出来这么一句话。他又不会安慰人，理智的感性的或者怎么样，他只会翻来覆去的说那几句话甚至几个字。
“哭不出来。”余温苦笑着说道。眼睛是干涩的，眼泪哪怕在看到韩珂尸体的那一刻都没流出来。
“我直到现在都以为自己在做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余温的声音有气无力。周时雨背对着余温，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对这个人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很敏感且用心的去感受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感情。
周时雨转过身去，抱住余温。
没有理由，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只有他能做他的盾牌，来容纳他所有的难过与悲伤。
“你不知道，韩珂对我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余温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仅仅停留在这句话上面。
周时雨不愿意看到他这副模样――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这个人就是那个平日坚强到极尽强大的人啊。
“可以讲讲你和他的故事吗？”周时雨轻声问道。笨拙的转移话题，哪怕这个话题会引来更多的悲伤，但至少能让余温发泄一下情绪或者转移一下注意力。他不想看到那么难过的余温了。
余温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嘴，微笑着道：“太晚了，该睡觉了，时雨。……那种事情没有什么可说的。”
周时雨一愣，下一刻脸色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