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才人的声线,相对来说更加粗冷些:“那华枝莞身子不清不白,还成了主上的皇后,自是不会受到主上待见,说禁足,也便禁足了。”
张才人的声线,又是尖细而温柔的,可说出挑衅和轻佻的话时,竟然格外的难听:“谁让她自己作死,硬闯宫门出去,违抗主上的圣命,只怕,立后之事是干干脆脆,这废后之时,也必定是利利落落的了。”
冯才人附和着将藕臂攀到一旁坐在石亭前歇脚品茗的胡婕妤身前:“还是胡姐姐招数高明,要不是在摇金夫人那儿的眼线放了这消息出去,咱们也不能这样快扳倒皇后。”
原是如此。
华枝莞的双拳暗握,目光也添了几许对这三人的恨意。
沈仲屿在听到胡婕妤才是散布消息之人时,也是面上陡然不悦起来。
胡婕妤在后宫倒是不苟言笑,对谁都客气得很,却不想这包藏祸心甚久,不仅在何容音殿内安插眼线,还格外的借着此事想要扳倒华枝莞!
得到了两个低位才人的拥趸,胡婕妤竟一时忘形起来,羽扇轻摇道:“本嫔就是瞧不上华枝莞那专宠的倨傲模样,目中无人的很,主上要的是娇妻美妾,不是一个舞刀弄枪的粗人,厌弃她,也是早晚的事儿!”
说罢,三人嬉笑一团,扑蝶的羽扇凑在一处,欢声笑语不断:“哈哈哈……”
听到这里,华枝莞终于忍不住从树后走了出来,一袭明黄华丽的奢靡凤袍逶在地上,整个人的面色严肃又气愤,带着步伐都有几许杀意。
冯才人和张才人是率先见到这一抹明黄的身影,都一时哑然噤声,木然而仓皇地跪在地上,又惊又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胡婕妤是背对着华枝莞的,一时还在得意之中地品着香茗,当她再抬头时,看见冯才人和张才人都跪在地上,也是不觉脊背一凉,茶杯都从手中滑落,在石桌上撞个粉碎。
沈仲屿也从树后走了出来。
张才人和冯才人先叩首,根本不敢抬头再看:“嫔妾参见主上,参见皇后娘娘!”
胡婕妤瞠目地跪倒在地,回头时,果然看到沈仲屿和华枝莞站在眼前,如临大敌地畏畏缩缩,连口齿都有些不利落:“嫔妾……嫔妾拜见主上,拜见皇后娘娘……”
“胡婕妤可好生厉害啊。”华枝莞见此状,怒极反笑地踱步上前,“本宫不曾想过,素来循规蹈矩、低眉顺眼的你,竟是此事的始作俑者呢,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嫔……嫔妾……”胡婕妤哪儿能说话,颊边的冷汗成串地往下流,“嫔妾只是……”
“吹口时胆大包天,认罪时倒是胆小如鼠了。”华枝莞不屑地一讪,眼中口中都是轻蔑,“本宫和主上在此听了个清楚,若非是主上也在,本宫倒还要质疑这耳朵生了茧,听错了呢。”
胡婕妤只能俯首认罪,连连叩首:“皇后娘娘恕罪,嫔妾只是一时糊涂……”
“那张才人和冯才人呢?”华枝莞冷笑着看向胡婕妤身后一直颤颤巍巍叩头的冯才人和张才人,“这宫闱之内,对本宫不敬之心生的这样多,本宫倒不曾察觉。”
两名才人齐声道:“嫔妾知罪……”
华枝莞对沈仲屿是有气的,而且,此刻的她,还想将这气彻底撒出来。
何况,胡婕妤使计害了墨刹,她该一命抵一命,死不足惜!
“本宫在诸位眼里,倒左不过是位妒妇,且无德专宠,不是个贤后,是本宫御下不严,才有后宫之人将这胳膊肘儿往朝堂以外拐。”华枝莞第一次如此严肃又凌厉地朝后宫的嫔妃说话。
她的眼尾却时不时上挑着,显然有些话,是说给沈仲屿听的:“主上今个儿在朝上说了,要懂得服众立威,那现在,臣妾便要服众立威了。”
沈仲屿不曾接话,只是沉着脸想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华枝莞这话一出,三个女子都霎时没了方才的得意,此刻全是被恐惧支配了四肢,除了叩头求饶,是一句额外的话也说不出。
“胡婕妤,私通外臣,传递宫中密讯,即刻废婕妤之位,发配……”华枝莞螓首一偏,看了看依旧面无表情的沈仲屿,刻意咬重了语气发落胡婕妤:“赐——杖毙。”
胡婕妤猛地双膝一软,跌坐在地,愤恨而又不敢置信地看着华枝莞。
这本也不算什么需要赐死的大罪,只是在此刻,华枝莞格外注意后宫与前朝联手之事,如不加以打压,凌白莲和凌通父女一事,就是前车之鉴!
华枝莞态度依旧坚决,两侧的禁卫军也都已经跑来准备应命拉走胡婕妤,而胡婕妤唯一能求些庇佑的沈仲屿,此刻竟然一言不发,似乎很是纵容华枝莞。
两侧的禁卫军上前拉扯胡婕妤,胡婕妤仓皇地甩开他们的手,匍匐上前。
“华枝莞,你敢!”胡婕妤突然不再求饶,口出狂言,颇有些狗急跳墙了的意味,“华枝莞,我祖父,可是三朝元老!”
“历经三朝还只是个四品小官,还敢妄自尊大称自己为元老,也难怪养出你这般的孙女。”华枝莞不屑地敛了敛眸,“本宫没有什么不敢的,来人,即刻执行,剥去她的婕妤服制,给本宫打!”
两名内监上前剥取胡婕妤的宫装,然后禁卫军已经列了道行刑的长凳败在御花园中。
而取来刑杖之时,胡婕妤已被狠狠地压制在长凳之上,还负隅顽抗似的瞪着沈仲屿:“主上就要任凭这个女人左右这天下,这个女人,往后,势必成为新豫的祸害!”
沈仲屿晦暗的眸又再次眯缝起来,肃然地示意禁卫军堵上胡婕妤的嘴。
沉重的刑杖一下一下重重击在胡婕妤的双腿上,两名才人也是跟随着刑杖落下的声音而不断颤抖着。
不管胡婕妤如何挣扎,被堵上的嘴都呜咽着发不出呼痛的声音,她面上涕洏交流,怨毒的眼神中满布红血丝,像极了藏着冤屈的血。
过不多久,在一片血肉模糊、筋骨尽断以后,胡婕妤就被当众这样活活打死了。
华枝莞第一次觉得,她自己竟也能这般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