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暖意融融。
李青捧着一份报告,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陛下,科学院农学部的孙大人来报,那从新大陆带回来的‘帕帕’和‘马伊斯’,在京郊试种成功了!”
他激动地翻开一页。“孙大人说,那‘帕帕’埋在沙地里都能长,一亩地产出来的,能顶得上过去五亩好田的收成!这东西要是推开,我大新朝,就再无饿死之人了!”
项川从奏折里抬起头,接过报告扫了一眼。“嗯,这事办得不错。那本《海外奇闻录》呢?”
“印了一百万册,已经发往全国各地。”李青提起这个,更是眉飞色舞,“如今各地的茶馆酒楼,说的不是前朝旧事,也不是风花雪月,全都在讨论咱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讨论大海的尽头还有另一片广阔天地!”
项川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殿外太监尖着嗓子喊道:“陛下!商务部尚书于谦,求见!”
于谦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却不像李青那般轻松,反而带着一股子焦急。“陛下,喜中有忧啊!”
“说。”
于谦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摊在御案上。“陛下请看,这是泉州港发来的急报。各地的丝绸、瓷器、茶叶堆积如山,远洋商会的船等着装货,可货物就是运不进去!”
他指着地图上从京城到永安的那条细线。“全靠这一条铁路,运力早已饱和。车皮天天跑都跑不过来。内陆的货物,走官道要一个多月,路上损耗不说,还经常遇到塌方断路。走水路,前朝留下的那些运河,又窄又浅,咱们的新式蒸汽货船根本进不去,小船走一趟,光是堵船就能堵上十天半月!”
于谦越说越急。“陛下,商品流通不起来,工厂生产的东西卖不出去,商人的钱收不回来,长此以往,咱们好不容易搞起来的工商业,就要被这交通给活活憋死了!”
李青脸上的喜色也褪了下去,他看着地图,眉头紧锁。“于大人所言甚是。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路,就是大新朝的血脉。”项川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全国地图前,手指在上面划过,“血脉不通,身体就要生病。朕今天,就要给咱们大新朝,通通血脉。”
他扬声道:“传工业部尚书王正,立刻进宫!”
王正一路小跑着赶来,还以为又有什么新式武器的图纸,满脸都是期待。“陛下,您找我?”
“王正,你来看。”项川指着地图。“朕要修路。”
王正一愣。“陛下,咱们不是一直在修吗?各地的官道驿路,工部每年都在维护啊。”
“那种小打小闹,不算。”项川摇了摇头,拿起一支炭笔,在地图上画下几条粗重的线条。那几条线纵横交错,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将整个大新朝所有重要的州府都连接了起来。
“朕要修的,是‘国道’。”项川说出一个新词。
“国道?”王正和李青、于谦面面相觑。
“对。一种全新的路。”项川从身后的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卷图纸,在桌上展开。“这种路,要宽到能容纳八辆马车并行。路面不用青石板,也不用黄土。朕这里有新的方子。”
王正立刻凑了上去,眼睛瞪得像铜铃。“陛下!这……这图上说,路面是用碎石子、沙子和一种黑色的胶状物混合铺成的?这叫……沥青?”
“没错。这种路面平坦、坚固,还不怕水泡。”项川又指向另一张图纸,“还有这个,叫蒸汽压路机。用它来压实路基路面,比上千个壮汉用石硪砸一天都管用。”
王正看着图纸上那造型古怪却结构精巧的机械,嘴巴张得老大,手都开始哆嗦了。“妙!太妙了!陛下,您这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神仙才能想出的东西!”
项川没理会他的惊叹,手指又移到了地图上的几条主要河流上。“光有路还不够。朕还要把这些运河,全部重新疏浚、拓宽!要让咱们最大的蒸汽货轮,能从泉州港,一路开到京城脚下!还要在这,这,还有这里,新开三条运河,把长江和黄河彻底连通!”
听着项川的宏伟蓝图,整个御书房鸦雀无声。
半晌,王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着地图上那密密麻麻的线条,结结巴巴地说道:“陛……陛下……这……这工程量,怕是……怕是比前隋修大运河,还要大上十倍不止啊!”
“钱呢?”财政部尚书钱谦都快哭了,“陛下,国库刚刚因为海军和新军充裕了一些,这么大的工程,怕是把国库搬空了也不够啊!”
“谁说要用国库的钱了?”项川反问。
他走到钱谦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钱谦,朕问你,现在各地因为工厂兴起,是不是有很多没了土地的农民涌入城里,找不到活干?”
钱谦点头:“确有此事,内阁还在为如何安置这些人头疼。”
“这不就是了?”项川摊开手,“朕搞这个‘以工代赈’。招募他们来修路挖河,朝廷发给他们工钱。他们有了钱,是不是就要去买米、买布、买油盐?”
“他们买了东西,商铺就赚了钱。商铺赚了钱,就要去工厂进货。工厂有了订单,就要开足马力生产。这一环扣一环,钱是不是就转起来了?”
“朕花的钱,最后通过税收,又回到了国库。而咱们,白得了一张覆盖全国的交通网,还解决了流民问题。这笔账,你算算,亏不亏?”
钱谦愣在原地,嘴巴一张一合,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越算,眼睛越亮。最后,他一拍大腿。“不亏!陛下圣明!臣……臣怎么就没想到呢!”
“工程巨大,人员众多,这其中的物资调配、后勤保障,还有防止下头的人贪墨克扣,可不是件小事。”李青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项川笑了。“朕当然知道。所以,这件事,朕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
凤仪宫。
唐玉音听完项川的计划,放下手中的女红,眼神亮了起来。“陛下是想让我来总揽这个摊子?”
“没错。”项川拉着她的手,“只有你,朕才信得过。这事关乎上百万工人的生计,也关系到整个工程的成败。”
唐玉音没有丝毫推辞,她站起身,走到一张小地图前,纤细的手指在上面点着。“光给钱不够。必须在沿线设立物资转运站和补给点,确保饭食和冬衣能按时送到每个工段。还要组织医生,成立流动的医疗队,防治疫病。”
她抬起头,看着项川,眼神清澈。“我会让女学里那些学了算术和管理的姑娘们,去各地担任监察史和仓库主官。谁敢伸手贪墨工人的血汗钱,不用陛下动手,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咱们不能一边修着通天大道,一边让修路的人饿死在路边。”
项
川看着她,心中一片温暖。“好。那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了,我的皇后。”
三个月后。
京城郊外,一条崭新的,宽阔笔直的黑色大道,如同一条巨龙,向着远方延伸。
项川和王正坐在一辆敞篷马车上,行驶在这条刚刚完工的国道试验段上。马车跑得飞快,却感觉不到丝毫颠簸。
“陛下,太稳了!简直跟在平地上滑一样!”王正激动得脸都红了,“有了这路,从京城到江南,最多只要十天!”
项川看着道路两旁,无数的工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他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排着队,在工棚前领取热气腾腾的饭菜,脸上没有麻木和愁苦,反而带着一股干劲。
就在这时,旁边尘土飞扬的旧官道上,一个驿卒骑着快马,正拼命催促着坐骑。那马已经累得口吐白沫,速度却还没他们的马车快。
项川指着那个气喘吁吁的驿卒,又指了指脚下平坦的沥青路,对王正说:“看到没?”
王正用力点头。
“朕要让那种累死马、颠死人的烂路,在我大新朝,彻底消失。”项川的目光,顺着道路,望向了遥远的天际。
他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走,下一站,咱们去运河的工地看看。”
“朕对那船闸,又有了一个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