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盐的出现,彻底改变了项川一行人在渭南村的地位。他们不再是被监视的“难民”,而是被奉为上宾的“贵人”。村民们见到项川,都会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项先生”,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崇拜。
项川趁热打铁,又指出了村里灌溉水渠的几个设计缺陷。那些水渠挖得毫无章法,导致有的田地常年积水,有的却又引不到水,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水源和地力。
他没用什么高深的法术,只是凭借着自己脑子里远超这个时代的流体力学和水利知识,规划了几条新的主干渠和支渠,利用高低落差,让河水能够均匀地流淌到村里大部分的田地。
一开始,村民们还有些半信半疑。但在村长的力排众议和项川“制盐贵人”的光环下,村里的壮劳力还是按照他的图纸,花了几天时间,把水渠给改造了。
当河水第一次被引入新渠,哗啦啦地流遍了那些曾经干涸的土地时,整个渭南村都沸腾了。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怀疑项先生的“神仙手段”了。在他们看来,这位项先生,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渭南村的文曲星。
【叮!微小改善民生(改造水渠),获得村民深度信任。阶段任务一(融入)完成度100%。任务完成!奖励:100咸鱼点。】
【阶段任务二:扬名。】
【任务描述:在乡一级建立名望,引起乡蔷夫的注意。任务奖励:200咸鱼点。】
“一百点,还行。”项川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悠闲地晃着腿,“下一个任务,乡蔷夫……那得先见到比村长更大的官才行。”
他正盘算着,机会就自己送上门了。
这天秋收刚过,村子里正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一队人马的到来,却给这份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官服,面容清瘦,眼神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威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挎着腰刀的汉子,一个个神情冷漠,气势汹汹。
“是亭长来了!”
“快去叫村长!”
村民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畏惧和不安。他们纷纷躲进屋里,不敢出来。
项川坐在院子里,看得分明。
“亭长?”他问旁边正在劈柴的张远,“这是多大的官?”
张远撇撇嘴:“能有多大?搁在外面,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不过在这里,估计就是天了。”
很快,渭南村的村长就带着几个村里的长老,一路小跑地迎了出来,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容。
“马亭长,您老怎么亲自来了?快,屋里请!”
那马亭长却不领情,只是冷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废话少说,渭南村,今年秋赋,上等米三十石,麻布五十匹。三天之内缴清,误了日期,唯你们是问!”
“三十石?五十匹?”村长一听这数字,脸都白了,“亭长大人,这……这比去年多了快一半啊!我们村今年虽然收成还行,可也缴不起这么多啊!您看能不能……”
“不能!”马亭长一口回绝,语气生硬,“这是乡里定下的数,不是我老马一个人说了算的。你们渭南村交不上,难道要我替你们垫上吗?我告诉你们,不止是你们村,我管的这十里八乡,今年都加了三成!谁也别想跑!”
他说着,眼神扫过村里新翻修的水渠和家家户户门口晾晒的新盐,冷哼一声:“我可听说了,你们村今年走了大运,又是出了精盐,又是修了水利,日子过得红火得很嘛。怎么,有钱自己快活,轮到给官府纳粮,就哭穷了?”
村长和长老们顿时哑口无言,脸上满是焦急和委屈。
项川在院子里听得真切,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老亭长,不是单纯来作威作福的。他语气虽硬,但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无奈。显然,他也是被上头逼得没办法,只能把压力转嫁到下面的村子。而且,他消息灵通,知道渭南村最近的变化,这是想拿渭南村开刀,杀鸡儆猴。
村长好说歹说,马亭长就是不松口,眼看就要谈崩。村长急得满头大汗,一回头,正好看见院子里气定神闲的项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跑了过去。
“项先生!项先生!您给出个主意吧!这可如何是好啊!”
项川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缓步走了出去。
他先是对着马亭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学生项川,见过亭长大人。”
马亭长瞥了他一眼,见他气度不凡,正是传闻中那个帮渭南村制出精盐的神秘书生,便问道:“你就是项川?”
“正是学生。”项川不卑不亢地回答,“亭长大人息怒。乡亲们并非有意拖欠赋税,只是这数目,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不过,强人所难的,恐怕也并非亭长大人您吧?”
马亭长眼神一凝,死死地盯着项川。
项川仿佛没看见他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观大人一行,风尘仆仆,想必是从最远的村子一路收缴过来的。这十里八乡,道路崎岖,车马劳顿,收上来的粮食,运到乡里,路上风吹雨淋,牛马啃食,老鼠偷吃,损耗怕是也不小吧?”
马亭长沉默了。项川说的,正是他每年最头疼的事。上面只要结果,不管你过程。这路上的损耗,最后都得他自己想办法填补。
“而且,”项川话锋一转,“各村交上来的粮食,品质参差不齐。有的干爽,有的潮湿。混在一起,更容易霉变。等运到乡里,被仓官挑出毛病,克扣一两成,那都是常有的事。这些损失,最后不还是得摊在大人您的头上?”
项川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马亭长的心坎里。他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冷漠,慢慢变成了惊讶,最后化为一丝凝重。
“你……你想说什么?”
“学生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项川微微一笑,“与其这样催逼,不如换个法子。大人您只需在此地多留一日。我让村里,将所有粮食先行晾晒、筛选,保证粒粒饱满干爽。再将村里新制的精盐,取出一部分,献给大人,作为路上打点之用。”
“这只是其一。”项川伸出两根手指,“其二,大人与其一村一村地跑,不如将这渭南村,设为一个临时的征收点。您发下文书,让附近几个村子,都将处理好的粮食,统一送到我们这里来。如此一来,大人便可省去来回奔波之苦。我们渭نا村,也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保证将各村的粮食都按标准处理好,绝不让大人您难做。”
马亭长彻底愣住了。
他当了二十年亭长,从来都是他催着别人交税,头一次见到,有人主动要把事情揽过去,还替他把所有细节都想好了。
集中征收,统一处理,这法子……简直是天才!不仅能大大减少路上的损耗,还能保证粮食的质量,堵住上头仓官的嘴。
但他还是有些疑虑:“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大人,也是帮我们自己。”项川坦然道,“渭南村蒙大人您管辖,我们自然希望大人您政绩斐然,步步高升。大人您好了,我们这些做百姓的,日子才能安稳。至于那点精盐,不过是身外之物,能为大人分忧,是它的福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对方,又表明了自己“识大体”的立场。
马亭长看着项川,看了很久,那张清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好一个项川。”他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他随即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不过,乡里要的数,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我最多,能帮你把麻布的数,减掉十匹。这是我最大的权限了。”
“多谢大人!”项川心中一喜,知道这事成了。
事情的发展,完全按照项川的剧本进行。渭南村成了征税中心,项川亲自监督,将各村的粮食处理得妥妥当当。最后交到马亭长手里的,是三十石上等的好米,和四十匹麻布。
马亭长临走前,特意将项川拉到一边。
“项先生,大才啊!”他拍着项川的肩膀,满脸赞赏,“老夫在亭长这个位置上,干了二十年,第一次觉得,收税也能这么省心。以后,你若有空,常到我那亭府来坐坐。我那里,有些陈年的案牍,正缺个像你这样的明白人来帮忙梳理梳理。”
“定当叨扰。”项川笑着应下。
他知道,通往“乡”一级的路,已经为他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