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每一年，我都在你溜出宫的时候，偷偷地跟着你呢，哈哈哈，褚宴时，你从未发现过我。”
凤玖安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仿佛真的被这件事逗笑了一般，笑声中还夹杂着些许骄傲。
他的确从未发现过凤玖安，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自己武艺不精，也许是因为暗卫觉得公主并不是专门跟着自己的无需禀报，也许是因为他压根就没在意过凤玖安跟着自己到底想干嘛。
褚宴时想要说些什么，凤玖安抬手示意他让自己先说完。
“也许是天意吧，母后去世的那一年，你便遇刺了。”
“你照旧一个人溜出宫来为母后祈福，我记得你身穿一身素衣站在这棵桃树下，背影散发出来的那种落寞，那一瞬间就好似失去母亲的不是我，而是你。”
褚宴时猛地抬头，他每次过来都习惯性在桃树下站一会儿，这件事情连谢芳华都没有同自己提及过，凤玖安知道？！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凤玖安自嘲的笑了笑，关于自己母后去世的这件事，她心中对褚宴时是心存感激的，她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褚宴时从来没缺席过每一年的那个日子。
就算不来花泉观，褚宴时也会在摄政王府中设个灵台专门为母后祈福。
“谢谢你，褚宴时。”
凤玖安这一声谢谢是真心实意的，褚宴时能感觉到她的真心，身后的手又捏紧了些。
他心中有好多疑问，想要开口询问凤玖安，但是又感觉她身旁散发出来的氛围，是那么的低落，既然她还想说，那就等她说完自己再开口好了，总归是有机会的。
“我不知道害你的究竟是谁，等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像具死尸一样被扔在这棵桃树旁的悬崖边上了。”
“我当时真的害怕极了，我叫了好久你的名字，你的暗卫也都不见了，估摸着是死了，我感觉你也死了。”
“可是你还有很微弱的呼吸，像个刚出生的小奶猫，我也是偷溜出来的，我知道父皇的人马上就会找过来，在此之前我必须尽量保住你的命。”
“我一边哭，一边叫你别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你从悬崖那边拖回来。”
凤玖安似乎是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中，说到这儿的时候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褚宴时离得远了些，看的不是很真切。
凤玖安用大拇指摩挲着掏出来的那个吊坠，是一个非常灵巧的百灵鸟形状，振翅欲飞的百灵鸟，吊坠通体呈冰蓝色，下面垂着一柄如白色的流苏。
随着凤玖安拇指移开，那只百灵鸟的全貌也展现出来，它的左边翅膀断裂了，缺口不规则的暴露在外，变成了一只只有一边翅膀的百灵鸟。
“这是母妃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为了救你，我把它给摔烂了……”
“不知道母妃会不会以我为骄傲，会不会怪我……大抵是不会怪我的，她一定很开心，我第一次听她的话，没有对你见死不救。”
褚宴时又向前走了两步，为了看清楚些，凤玖安手中拿着的那个玩意儿。
待他看清楚后，脑海中“嗡——”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
这个吊坠，谢芳华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只是谢芳华那个，是完整的一只百灵鸟，并没有缺失任何一边的翅膀。
而凤玖安手中这只，明显要更加通透、更加冰蓝一些，一看就是上好的冰蓝玉雕刻而成，褚宴时都能想象得到阳光照射在这个掉智商的绚丽模样。
褚宴时瞳孔微微收缩，回忆起当年遇刺的那一天，似乎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天的每一幕，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清晰。
他记得确实是有一只小小的手，拼了命的将自己从悬崖那边往里拉，一边拉一边带着哭腔叫喊：
“褚宴时你给我醒醒，你不要死！！你给我活着！！”
那只手似乎还被悬崖边的藤蔓给割破了，手上往外渗出许多鲜血，他虽然意识模糊，但是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缓慢地流到自己的脖颈里。
突然凤玖安又开口，将他的思绪强行又拉回到现在。
“幸好我遇到了慧远大师，他告诉我你中了毒，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当时他确实是被那些人的毒箭给射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像是被冰冻起来了一样，血液流动的速度异常的缓慢，所以让他有种窒息、喘不上气的感觉。
慧远大师？原来那个时候的凤玖安也同慧远大师有联系吗？
褚宴时聚精会神的听着，没有发现凤玖安将遮住脸的幕遮撩了起来，一双眼睛定定的盯着自己。
他等了半晌，发现凤玖安并没有继续往下说，抬起头来，正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一瞬间他的视线就被凤玖安脸上那道伤疤吸引了过去。
“你没用魏明贤给你配的药膏吗？”
褚宴时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与现下氛围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凤玖安笑了笑，
“本来就是留着膈应你的，用不上了。”
听到她如此诚实，褚宴时被噎了一下，没想到她如此诚实，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凤玖安并没深究他为何会突然问这个，自顾自又说起来。
“说到这儿，你还觉得救你的人，是谢芳华吗？”
“褚宴时，救你的人，究竟是谁呢？”
凤玖安一问，褚宴时顿时哑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凤玖安说的所有细节都与自己的记忆对得上，反而是谢芳华，除了灵鸟吊坠和放血为自己换血的事，似乎从未与自己讲过这些细节。
若真的是谢芳华，那为何凤玖安会知晓如此多的细节？
凤玖安并没有想过要从褚宴时这儿得到什么答案，自顾自的伸出了左手，撩开了左手手腕上遮掩着的衣袖。
褚宴时一眼就看到她手腕上纹绣上的那只凤凰，好似是从先皇后过世的那一年开始，凤玖安的手腕上就多了这样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