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褚宴时似乎根本不相信凤玖安会乖乖地任他摆布，她至多也只是失了脸面下不来台，到时他也可再讽刺她几句再罚些其他的。
可是他这次错了，他低估了国公府在凤玖安心中的地位。
褚宴时看着凤玖安退下的身影，他的心中升起一种复杂的感觉，不像是欣喜，也不像是快意。
可是凤玖安已经被他逼到这个地步，可为何他却没有感受到复仇的快 感？反倒是另一种感觉悄然爬上他的心头。
片刻之后，凤玖安让人准备好热水进了褚宴时的书房，侍女鱼贯而入又秩序井然地退下，房间中又只剩下凤玖安三人，三人呈二分之势，一方在左，一方在右。
而谢芳华与褚宴时皆是一愣，好像没想过凤玖安会再次回来，谢芳华连研墨的动作都停止了，瞪大眼睛看着凤玖安。
凤玖安是疯了吗？！
褚宴时面色一沉，她就那么想回国公府，竟然连自己的尊严也不要了吗?
他往一旁看去，热水就摆放在他平日里休息的地方，升腾起袅袅的热气，心中却想要将木桶直接踢翻。
随后他看见凤玖安无视的身影缓缓靠近，在他面前站定。
他看着凤玖安坚定的神色，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心中升起一个预感，凤玖安这次似乎是认真的！
“王爷，请您移步。”
凤玖安的声音颤抖，带着视死如归的语气。
褚宴时冷哼一声，走到榻前坐下。
他到要看看凤玖安要耍什么花招！
凤玖安低垂着眼眸，让另外两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在两人的灼灼目光下，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跪在了木桶前，头一次将自己笔直的脊骨弯下。
为了外祖母，她死死地咬住唇，咽下这口恶气，青蓝色的裙摆在地上展开，铺得如同层层波浪。
褚宴时二人又是一愣。
“夫君，请您抬脚。”
褚宴时看着眼前卑躬屈膝的凤玖安，心中那种不明不白的情绪越加浓厚起来，仿佛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撕扯这他的内心。
此时他全身上下都在抗拒凤玖安的接触，潜意识地拒绝凤玖安的请求。
全场只有谢芳华一个人，幸灾乐祸地看着褚宴时，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手也不自觉地将墨块捏紧，仿佛期待着褚宴时立刻将脚抬起来。
褚宴时最终还是将脚抬了起来，金边织锦的靴子刺痛了凤玖安的眼睛。
整个书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好似每一个人都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褚宴时在赌，在赌凤玖安最红不会伸手，他在赌凤玖安的尊严会将她拦住。
他与谢芳华死死地盯住凤玖安，她却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缓缓靠近褚宴时的靴子。
褚宴时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中的感觉不断累积，快要达到他不能承受的临界值。
可是当凤玖安的手快要放在他的靴子上那一刻，褚宴时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那种模糊的感觉瞬间侵占了他的每一寸身体，脑中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让他退后，他手脚冰冷，身体战栗。霎时间，他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感受——
那是愤怒...以及令他窒息的，心痛的感觉。
褚宴时脚一抬，狠狠地踢向了凤玖安的肩膀。
凤玖安一时不查，被一股大力踢开，旋即左肩上一阵剧痛，她没稳住身体，整个人向右重重地倒下。
她下意识护住腹部，但是头部着地瞬间传来钝痛，疼得她难以呼吸，痛感像是蛛网瞬间扩散，传满她的整个身体，让她难以自抑地发出呻 吟，但是喉咙却像是塞了铁块，让她连叫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只能捏紧手指不让自己痛晕过去，直到她的手都捏到发白失去原本的颜色。
足以见得褚宴时这一脚蕴含了多大的气力。
谢芳华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已经是震惊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脚来得颇有些莫名其妙。
惊讶之余，谢芳华还带有几分失望。
她以为今日就能看到凤玖安的骄傲与自尊被狠狠碾碎的场面。
不过....这一天也不远了便是。
太早看见结果，只会失去了折磨她的趣味，她要看着凤玖安被刀刀凌迟，最终成为一个废人。
“凤玖安，本王没想到，有朝一日 你也竟然会如此下贱，像条狗一样匍匐在本王的脚边！”
“你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还有一点尊严可言吗？为了回一个小小的国公府，你连自己的底线都可以抛弃，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如何做一个王妃！”
褚宴时感受着自己复杂的情绪，可最后出口的话依旧是字字成刀，句句成剑，将凤玖安最后一丝防线戳地粉碎。
她软躺在地上，突然就很想这样长眠。
可她只能敢怒不敢言，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灰，拖着一身的伤痕与疲倦，继续如同困兽争斗，只为窃取一丝的生机。她挣扎着爬起来，即使她全身疼痛难耐，可她的双腿只要能够直立，她就不会放任自己如此狼狈。
委屈吗？凤玖安在心中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只有被爱的人与弱者才会拥有委屈的情绪。
不被爱的人只能在内心阴暗的地方埋下名为仇恨的种子，慢慢生根发芽，最后扭曲掉自己的人性，而弱者只会自暴自弃。
她不愿意泯灭掉自己的人性，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弱者。
所以她对被仇恨扭曲掉的褚宴时，内心更多的是悲悯，悲悯他被仇恨一叶障目，欺骗自己的本心。
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凤玖安，谢芳华见缝插针在一旁笑眯眯地问褚宴时，生怕褚宴时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她。
“王爷以为如何才能让姐姐长长教训？不然日后姐姐再若是做了什么，丢的还是王府的脸面。”
褚宴时冷哼一声，面色仿佛积了一层厚厚的霜。
“那就罚凤氏给本王跪上三天祠堂，再手抄两份女诫，好好学学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谢芳华大失所望，这个惩罚未免太轻微了！她皱皱眉，刚想要再添一把火，却被褚宴时一个眼神告诫她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