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嫁人不懂。”钱氏叹气，“这婆媳间的事哪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
再厉害的姑娘家，一旦成了人家的儿媳，多大的脾气也得忍着。
否则一个孝字压下来，这辈子都翻不了身，甚至被一纸休书休回娘家也不是没有的。
除了这两样之外，钱氏更担心卫报舟那个考前就犯的怪病。
否则卫报舟九岁考中童生试第一名，如今七八年过去，他早该考上秀才公，说不定都考中举人老爷，甚至进士了。
怕也正是因为这个怪病，钱金莲才迫不及待摆脱他，甚至不惜坑害钱串子。
读书人考不了功名，又干不了活计，往后日子咋过？
钱氏越想越闹心，叮嘱赵秀娟，“这些你甭跟串子说，省得她听了难受，往后不好好过日子。”
赵秀娟忙不迭点头。
钱串子一直到她们说完，才佯装刚睡醒走进来。
“醒啦？”钱氏一改之前的愁云惨雾，笑着站起来道：“饿了吧，秀娟做好了饭，就等着你一块吃呐，俺这就把饭菜端上来去。”
赵秀娟忙拦住钱氏，“婶子你別动弹了，跟串子姐说说话，俺去端就成。”
说着转身出去了。
钱串子也转身把炕桌摆上来，边试探钱氏，“我看娘跟秀娟聊得挺好的，都说什么了？”
“咳，瞎唠呗。”钱氏敷衍道：“赶紧吃饭，正好娘还有个好事跟你说。”
正好这会赵秀娟把饭菜端上来。
主食是棒子面菜饽饽，菜是韭菜炒土豆丝，菠菜汤，小葱蘸酱和庄户人家常年不落的咸菜。
饭菜虽然简单，但赵秀娟厨艺不错，菜也蛮有滋味的。
“串子，这几天你就别出门了。”钱氏吃到一半说道：“五天后的七月二十八是好日子，你跟卫家大郎成亲。”
噗！
钱串子一口汤喷出来，“啥玩意？”
也用不着这么急吧？
“瞅瞅你，多大了都，赶紧擦擦。”钱氏拿出帕子帮闺女擦嘴。
突然又想起来钱串子去找赵里正对质的事，钱氏脸色微变。
“你该不是不乐意吧？你不总说卫家大郎书念得好，也挺乐意跟他说话的吗？”
庄户人家没有秘密，村里的风言风语钱氏也听过一两句，但出了今天这事，她又不太确定了。
钱串子摆摆手。
她并不抵触嫁人，这不是现代，不婚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甚至有的朝代还规定女子到了十五岁必须嫁人，否则就判刑。
左右都是嫁，嫁给卫报舟还比别的糙汉子强，至少那张脸就够她看十年的。
而且读书人地位高，万一卫报舟有了功名，这对她以后经商会是大大的助力，就像资本和政客的关系。
她正愁找不到大腿呢！
钱氏见她不说话，更担心了。
钱串子赶紧解释，“没，我挺乐意的。”
赵秀娟噗嗤一下笑出声。
钱氏也笑了，“挺大个闺女，不知羞。”
“这又没外人。”钱串子又问，“干嘛这么急，卫报舟好像半个月后就要去县试了吧？”
考试前成亲，真的不会影响发挥吗？
“还不是当初你舅母定的。”钱氏哼了声，“现在临到日子了，也没法再另选日子，只能将就了。”
卫报舟九岁考上童生那一年，钱李氏就急急忙忙的下定了，生怕被人抢了先。
至于选的这个日子，也是当初钱李氏坚持的，为的就是怕卫报舟一朝得中后，看不上村里的姑娘，才想着捷足先登。
哪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初抢着定亲的是她，现在毁亲的也是她。”钱氏想起来就生气，“啥好事都叫她占了。”
钱氏很少说刻薄话，这次也是气狠了。
钱串子了然，怪不得钱金莲狗急跳墙，什么歪招都用上了。
“那钱金莲和卫报林呢？”钱串子又问，“他们的亲事有说法没？”
说到这钱氏就想笑。
在赵里正家那会，钱李氏也提出要和卫报林成亲，卫张氏不干，嫌弃钱金莲坏了名声。
钱李氏也不是好惹的，威胁不成亲就把这事宣扬出去，豁出去闺女的名声不要，也要让卫报林得不着好。
最后还是赵里正说才出了这种事，兄弟俩一块成亲怕落人口舌，做主给两家定了亲。
钱氏不想拿过程脏了闺女的耳朵，只说两家定了亲，想想又道：“不过俺瞅着卫张氏那样，往后怕不好说。”
定亲不是成亲，钱金莲和卫报舟还定亲了呢，临了不也闹到这地步？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卫张氏对两个儿子是两种态度，以她对二儿子的期许，怕是看不上村里的姑娘。
“其实金莲那孩子小时候挺好的，也不知咋的就长歪了。”钱氏有点难受。
到底是自己奶过的孩子，又是亲侄女，钱氏对钱金莲还是很有感情的。
钱串子翻了个白眼，“我才是你亲生的。”
钱氏噗嗤一笑，赶紧给自家闺女夹一筷子菜，“知道，你是娘亲生的，赶紧吃饭吧。”
赵秀娟见母女俩有说有笑的，落寞的垂下头。
“明天去镇上。”钱串子突然道：“秀娟跟我一块去，我置办嫁妆，顺道帮你找表哥。”
赵秀娟一愣，继而眼睛亮了。
钱氏则是戳了下闺女的头，“整天把嫁妆挂嘴上，也不嫌害臊。”
吃过了饭，母女三人就歇下了，钱氏睡东屋，赵秀娟跟着钱串子睡西屋。
月上柳梢头，钱串子睡得香甜，另外两家却注定难眠……
钱金莲得知只是定亲，恨得牙差点咬碎。
虽然原本她和卫报林说好了，等卫报舟的事消停下去，他们两人再定亲。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的名声毁了，眼下卫张氏是迫于无奈才答应定亲。
但按照她对卫张氏的了解，那老刁婆肯定不会让她顺顺当当的嫁给卫报林。
“娘，你得帮俺。”钱金莲攥住钱李氏的手，“俺一定得在县试前嫁进卫家。”
定亲变数太大，必须得是成亲。
钱李氏冷笑，“放心，有娘在，那老刁婆阻不了你的路。”
得到了钱李氏的允诺，钱金莲稍稍放了心，但随即又生出浓浓的怨恨。
“还有钱串子，要不是她瞎折腾，俺也不能这样，俺绝不能放过她。”钱金莲的眼里仿佛淬着毒汁，“最好把她一块收拾了。”
接下来，母女俩开始细细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