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命犯太岁,黑煞压境,妻儿口角,不妙,不妙。”瞎老道摇头晃脑,马文财脸色骤变。
前两句就不说了,后面的黑煞压境,不就说的是那群密密麻麻的蚂蚁吗?
还有妻儿口角,他今早出来的时候,刚跟妻子女儿吵一架。
马文财的眼神瞬间由怀疑变成了深信不疑,“道长果然神机妙算。”
瞎老道心中好笑,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蚂蚁这事还是钱串子出的主意,说这样更容易造成恐慌。
“蚁虫不通人性,如果它们预警,只能是上天的指示,这比人话更有说服力。”这是钱串子的原话。
瞎老道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身为人,哪里懂得驱使蚁虫?
“那还不简单?”然后钱串子又提出用蜂蜜把蚂蚁吸引来。
于是瞎老道昨晚就用几文钱雇了两个乞丐,让他们将蜂蜜按照一个符咒的形状,涂抹在马文财家的墙上。
这才有了早上那一幕。
至于早上马文财和妻女争执,当时就在马家大门口,瞎老道找去的两个乞丐正好看到。
这会见马文财深信不疑,瞎老道心中也暗生欢喜,做成“这笔买卖”,足够道观上下一帮老道们过冬了。
“除此外,你子嗣缘薄,乃是被你身上煞气所阻。”瞎老道捋着胡须,半阖着眼道:“早年你年轻,尚能勉强压一二分,现在年岁渐长,阳气不足,如此下去恐……”
瞎老道翻了翻眼睛,用半瞎的那只眼看向马文财,“轻则断子绝孙,重则家破人亡。”
马文财吓得魂不附体,连连请瞎老道驱邪除祟,“如若道长能助我度过此劫,我愿为道长重塑金身。”
瞎老道摆了摆手,“金身乃世俗之物,贫道只求修道,无心世俗。”
他只要银子就够了。
马文财更加惊为天人,连连答应……
另一边。
钱串子上午在市集摆完了摊,中午又去了城东的私塾,到了下午又来到麻六子的赌寮门口。
有了钱串子帮忙“揽客”,麻六子的赌寮比前些日子也多了些人气,奔着“白吃”来的那些人,十个总能进去三四个。
麻六子阴郁的脸色也渐渐转晴。
趁这会没人的时候,麻六子凑到钱串子跟前,指着她地上摆着的三个碗,“我说,你这玩意是咋整的?”
他这两天也一直在观察,他们以赌为生,而赌寮之所以能够长久的开下去,自然不会真正做到输赢靠命。
他们靠的是手段。
也因此,麻六子更加好奇钱串子是怎么操作的,每次猜小球的人都只能猜中最少的那只碗。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次次如此,就说明这里面有门道了,麻六子好奇死了。
“你这是上药铺买秘方来了?”钱串子笑道,指了指屋里正开局的人,“不然你也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十赌九赢,怎么掏空别人荷包的?”
她之所以打出白吃的招牌,全靠这一手猜小球的绝活,教会了麻六子,那她还玩什么?
麻六子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
别看这人外表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时间久了就知道,这人就是个马大哈,这两天接触下来,连钱氏和赵秀娟都不怎么怕他了。
两人正说着话,钱串子一抬头,正看到街角走过来一个瞎老道,顿时招呼道:“这位道爷,来吃碗面皮。”
这是他们约定好了的,等到瞎老道那边成功,就会来这里告诉钱串子一声。
这会瞎老道走过来,接过钱串子递给他的一碗面皮,在一旁从麻六子赌寮里拿出来的凳子上,西里呼噜吃完了。
然后瞎老道一抹嘴,“看在女施主一饭之恩的份上,频道送女施主一卦,定能心想事成。”
这就是成了。
钱串子嘴角微挑,“借道爷吉言。”
瞎老道吃饱了之后就准备走了,临走之前,又问钱串子,“你打算何时将人接走?”
他指的是张狗蛋。
钱串子想了想,明天不是市集,后天是,“大后天吧,这两天就请道爷多关照了。”
瞎老道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你认得这老道?”麻六子坐在旁边,一手打着扇子,一手拿着快西瓜正啃着,刚才他清楚地看到钱串子没收那瞎老道的钱。
她是做买卖的,又不是开善堂,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钱串子丢给他一个白眼,见面皮都卖得差不多了,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麻六子一噎,兀自咕哝着,“胆儿越来越肥了。”
钱串子没搭理他,收拾好了东西,推着推车和钱氏、赵秀娟一块回去河西村了。
“女婿回去看他爹。”钱氏对钱串子道:“要不你晚上就跟俺回家吃一口得了。”
自从卫老爹摔断了腿,卫报舟每日早晚都去看一看,差不多等同于问安。
钱串子摇头,卫报舟虽然每天都会去老宅那边,但从没在那边吃过饭,即便如此,每天也要忍受卫张氏的阴阳怪气。
钱氏也听说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就是福大了烧的。”
这要是她儿子,都恨不得打板供起来。
钱氏不想背后说人闲话,又改口道:“只盼着你公爹早点好,也省得女婿跟着牵挂了。”
说话间,母女几个已经进了村。
钱氏和赵秀娟回家,钱串子也推着推车回到了破茅屋。
卫报舟正好在家,见她回来,帮着把推车推进来,将上面的东西卸下来。
钱串子这边准备做晚饭,两人吃过饭之后,钱串子说要去卫家二伯那去串门子。
“怎么?”卫报舟刚要继续写话本子的手一顿,转圜看过来。
“就是去串个门子呗。”钱串子把手擦干净,又把之前剩下的一点木耳拿出来,用帕子包好,道:“顺便谈一笔买卖。”
说是谈买卖,其实只是想让卫二伯一家赚点银钱,毕竟二伯娘对她还算不错,上次卫张氏刁难钱串子的时候,二伯娘还帮忙说话来着。
虽然到最后差点引发了二伯娘跟卫张氏的大战。
再者,卫老爹断腿的那天,也是卫三牛,也就是二伯家的小儿子跑来送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