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旗仪式,营中击鼓吹号以表庄重。
今日主要是卫宁军的授旗仪式,因而祁枫、祁柏、林挽以及底下一众将领,大小十来人全部依着等级高低单膝跪在底下。
举行仪式的是秦舒明。
号角声停下后,傅迟代汤宥宣读了诏书。
“治丰二年,时维桂月,斯有佞臣岑纪,内挟皇室,外结贼寇,辱大宁之风骨,罪大恶极……”
“东阳敌国趁乱侵北境之疆土,犯大宁之国威。内有乱臣,外有贼子,黎民百姓水深火热,大宁江山风雨飘摇……”
“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华夏空无人?今朕赐卫宁军御字军旗,愿卫宁诸君能卫大宁之根基,扬华夏之风范……”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犯我大宁者,虽远必诛!”
诏书宣读完毕,鼓声震天,将士们高声齐喊:
“卫大宁之根基!扬华夏之风范!”
“犯我大宁者,虽远必诛!”
随后便是授军旗,先是黑底龙纹“宁”字军旗,再便是“卫宁”字副旗。
授一面旗,敲一次鼓。
等到两面军旗被祁柏祁枫姐弟接下后,两人高声呐喊:“卫宁军二十万将士,定不辱使命!”
“卫宁军二十万将士!定不辱使命!”
“卫宁军二十万将士!定不辱使命!”
鼓声阵阵,号角连营,看着军中将士们一番豪言壮语,站在汤宥身后的文官们也觉热血沸腾。
再便是授予主帅、将领封号和各自的营旗。
孟其修拿了圣旨宣读,一一授衔。
头衔和圣旨皆是由汤宥同傅迟、孟其修等人商讨过后亲自拟定的。
三面不同颜色的祁字旗授下后,便见有人双手捧了面蓝色军旗。
林挽微微抬眸时,见到那面写着“林”字的军旗正随风飘舞,心脏突然开始狂跳不止。
却是没有写进圣旨里的。
汤宥看了眼已经宣读完圣旨的孟其修,点点头,而后自己去接过了那一面蓝底黑字林字旗,走到林挽面前。
“林挽。”
汤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有少年气的浅笑,却是说:“军旗朕给你准备了,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挂出来。”
林挽激动抬头,嘴唇轻轻发颤,眸中有光亮绽放。
“定不负君恩!”
而后,她平举双手接旗,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澎湃,望着那面林字旗,语气坚定道:“愿乘长风,破万里浪。”
授旗仪式结束后,各将领立刻入帅帐议事。
祁柏原来的计划是等中南的粮草到了之后再北上的,但如今岑纪先发制人,南下主动出击,他便不能再等了。
“凤翔军只有十万人,他敢打,必然是留有后手。”
祁柏麾下副将莫少维道。
那是必然,几乎每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不能等了。”
祁柏当机立断,对祁枫道:“我明日便清点军姿和人数,先行支援。等后备军需抵达金陵,你们再北上。”
“如今父帅和魏侯爷都在宣武,江宁无人坐镇,怕是不妥。”
祁枫意见相左,思索了片刻,道:“你到达之后,让魏侯爷南下。等他到金陵了,我们就立刻北上。”
祁柏微微皱眉,细思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等出去的时候,外面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魏昭迎站在祁柏帐门口,等他出来。
如今他们身上的战甲都已经卸下,面对面而立的时候,就少了几分冰凉和沉重。
夕阳下,魏昭迎看着立于帐帘前的男子。
他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除了刚见到她时露出了一丝惊讶。
这个人,当真是不会轻易有情绪的。
“何事?”
祁柏问。
魏昭迎撇撇嘴,她刚刚还在酝酿怎么同他告别呢,如今这话一出,她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你明天出征了。”
魏昭迎手背在身后,有些局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踮了踮,“我送送你。”
祁柏微微一愣。
片刻后,他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微不可见地缓和了几分,却是问:“罚领了?”
魏昭迎无语,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暴露本性,跺脚道:“你这人能不能稍微解风情一点啊?”
祁柏没说话,只是就那么看着她。
又过了半晌,他才开口,意外地喊了她的名字:“昭迎。”
魏昭迎瞳孔一缩,心口被撞了下,愣愣地望着祁柏。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可他神情却依然冷淡,那是连天边的红霞都难以暖化的漠然。
祁柏喊了她一声后,半天才有下文。
“在我心里,家国大事永远都是放在第一位的,我希望你明白。”
像一盆冰凉的水,将魏昭迎心里刚刚萌生出来的暖意灭了个彻底。
“大宁一日不得太平,我一日不会考虑其他。”
祁柏平静道,“还有,站在男子营帐前等待这种事,以后不要做了。”
说完,他便径自绕过她,往别的营帐去了。
魏昭迎还未从他叫她名字的欣喜中回过神,便已经被迫沉浸在他变相拒绝她的苦痛之中。
也是。
她苦笑,像祁柏这样的男子,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把他捂热的。
“祁柏!”
魏昭迎喊了一声,随即攥紧双手,鼓起勇气回过头。
祁柏停了脚步,却没有转身,似是在等她的下文。
“等下一次再见面——”
魏昭迎呼吸急促,因为紧张,整个手臂都在发抖,“我能不能再同你并肩作战一回?”
“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魏昭迎眼里隐着期待,却又有几分害怕的,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句,“如果是这样,可以吗?”
祁柏背对着她,她猜不出他的情绪。
总之如今魏昭迎心里跟进军的鼓声似的,心跳得又快又大声,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
等祁柏回复的那片刻,她觉得自己好像过了小半个人生。
甚至于,她都想好了。
若是祁柏依旧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那便说明他对自己本身就无意。
魏昭迎从来都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条件也没有差到非得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的程度。
若他一直是块捂不热的石头,那她便不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