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苏沉说出三个字,林挽听了,眼珠子都差点惊得掉下来。
“冯一帆?”
林挽不可置信,反复问道,“就是那个在韶州财大气粗,死皮赖脸想娶县主、还非想把他妹妹送给怀安哥哥当妾室的冯一帆?”
“是我认识的那个冯一帆?不能吧?他那点胆和智商,能干成这么大的事儿?”
苏沉不停地点头,点到下巴都酸了,只能不停回答:“对,没错,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冯一帆。”
“他爹如今在为岑子聿做事,如果白荔来阳城是找岑子聿的,冯一帆铁定知道她在哪里。”
林挽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狐疑问道:“他爹给岑子聿做事,他卖他爹来帮我们?大义灭亲吗?这是脑子坏了吗?我凭什么信他啊?”
莫说是冯一帆的爹没给岑子聿做事,这个人,林挽也是信不过的。
虽说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但林挽想到他和他妹妹曾经做过的事情,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信他?
不可能的事情。
苏沉张了张嘴,一想又有些懒得解释,干脆甩了句:“反正你夫君是这么交代的,信不信随你。”
就在林挽和苏沉商讨的时候,傅瑥已经去找冯一帆了。
冯家在韶州时家业受到了重创,到北方之后学乖了不少,十分低调,不敢再做以前那些以公谋私的事情了。
听说近来战乱,冯家为博好感,还曾在一些城池的节点散财布施,帮助受难的百姓。
当然傅瑥对冯家并不了解,因而他对这点转变不觉稀奇,只是冯一帆约见的地方让他有点……想逃走的感觉。
然后他也算彻底明白,为什么傅迟当初说这件事情只能他来做。
站在芙蓉楼前,傅瑥强笑着让里面的姑娘招呼着进去了,对身旁的阿海咬牙说了句:“回来我看你们谁敢拦着我揍你们大少爷!”
阿海偷摸笑着,看着傅瑥极度不自然的红耳朵,小声说了句:“公子身边,早该有个姑娘了。”
芙蓉楼里有个姑娘是冯一帆的人,名叫思薇,她引着傅瑥去了楼上的厢房里。
为了不让人怀疑,思薇引他的过程中一直同他暗送秋波,身子有意无意地从他身上擦过。
傅瑥瞧了,只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又不好直接把人推开走掉,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
同时,他想揍傅迟一顿的念想又加深了些。
好不容易到了厢房,傅瑥第一时间就推开了思薇。
思薇也不恼,朝房里冯一帆行了礼,然后在他旁边坐下了。
“哟,傅二公子。”
冯一帆左拥右抱,手里拿着一杯小酒,状态微醺,“久仰大名啊。”
傅瑥嘴角抽搐,礼貌性地向冯一帆打了个招呼,然后在他对面坐下了。
冯一帆看傅瑥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不禁问了句:“二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让人给你叫几个过来?”
“不必。”
傅瑥暗暗吐出一口气,这种地方的味道不太好,他熏得头晕脑胀,“我赶了几天路,一宿也没睡好,赶紧说事儿,说完了我回去睡觉。”
“在这儿睡岂不更快活?”
傅瑥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的拳头已经开始痒痒了。
上一世傅瑥无妻无子活到五十几岁,若说从头到尾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过,那也是不现实的。
有那么些年,他也过过正儿八经的风流日子,这种地方他也不是没来过。
只是身为傅家人,洁身自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管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对这种烟花地,傅瑥有一种出自本能的抗拒。
所以傅瑥想,哪怕这辈子他真到了需要女人的年纪,他也不愿在这种地方找女人。
并非瞧不起。
只是这种地方的女人风尘气太重,难免艳俗了些。
再便是,虽然他是个庶出的,但骨子里也有骄傲在的,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不喜。
然而傅瑥一通胡思乱想,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就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江归。
那是他重活这一世碰的第一个姑娘。
饶是那日在床榻上,傅瑥并未见到落红,但依着前一夜的经验来看,江归……应当是没太经历过这种事。
“二公子?”
冯一帆的声音把傅瑥的思绪拉了回来。
傅瑥眼前虚晃了一下,愣了愣,随即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跟江归都是不会再有交集的人了,在这种地方,他想她做什么?
*
傅瑥去找冯一帆的时候,林挽带着糖衣乔装在阳城四下走动。
没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
“动作倒是快。”
林挽轻笑了一声,转过脚步,便见不远处的暗巷中有个影子缩了一下。
“糖衣,来挑糖果了。”
林挽假装无事发生,叫了糖衣一声,让她选了几种味道的糖果装进罐子里拎着。
暗巷中的两个人影背靠着墙,其中一个悄悄探了头出去,又缩回来,压低声音问:“爷,好像是林姑娘。”
听闻,江归皱眉,“她怎么来了?”
赵文山耸耸肩,又探了探,“她好像发现咱们了。”
林挽的武功江归是知道的,这么近距离的跟踪被她发现并不稀奇。
“咱们跟的人没发现就成。”
江归说着,侧过身观望了片刻,看到林挽从商铺里出来后,目标人物也出来了,便一拍赵文山的后背,“走。”
林挽觉出有人跟踪之后,便开始给暗处的护卫打手势了,然后她带着糖衣穿过了热闹的商铺,往人少的地方走。
糖衣手里抱着糖罐子,一脸笑着,蹦蹦跳跳的似是高兴,凑近林挽的时候压着声音说了句:“挽姐姐,好像有两拨人。”
林挽也察觉到了,并且她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那只蝉。
“咱们当黄雀去。”
林挽说了声,然后在穿街走巷的过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江归她们后面。
“爷,林姑娘她们不见了。”
赵文山发现林挽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迹。
然而他这话刚说出口,就被江归呼了一掌,“别盯错人!”
“唔,”赵文山吃痛了一下,确定他们的目标人没有跟丢之后,忍不住说了句:“我就是觉得咱们盯的这个人好像是在跟踪林姑娘啊?”
林挽绕到江归后面之后,保持距离跟了几条街之后,觉得奇怪。
这只黄雀倒像是练家子,林挽几次差点被发现,但黄雀跟的那只螳螂,似乎是个外行。
于是,江归跟踪着目标人,而林挽跟着江归,三拨人就这么在阳城穿街走巷,从繁华闹市走到无人僻巷。
最后在一个转角处的时候,江归意外把人跟丢了。
赵文山眼珠子都惊掉了,不敢相信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后面糖衣见他们不动了,奇怪问了句:“他们是不是跟丢了?”
“估计是。”
林挽往暗处退了退,以免被发现,便是在这时,她看到了本该跟在傅瑥身边的袁驻从屋檐上轻缓落下。
“夫人。”
袁驻压低了声音。
林挽见到他,不由得惊讶问道:“难道二公子在这附近?”
傅瑥身边无护卫,林挽怕他遇到危险,早在分开时就把袁驻派给了他。
话音刚落,林挽就听到巷子里传出动静来,她立马道:“快去保护二公子!”
袁驻立马飞身过去,躲在暗处的杜阮也纵身出来。
听到动静,江归和赵文山第一反应就是被发现了,立马折身要走,结果被身后面的林挽堵了退路。
再看前面,也有人影匆匆而来。
“没办法了。”
江归后退两步,冲着林挽的方向端出了架势,拿出面纱挡住了口鼻,对赵文山道:“不能让前面的人发现我们。”
她和赵文山为了方便追踪,都乔装过,又蒙了面,所以林挽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人来。
于是两方刚一碰上,江归就二话不说朝林挽出手了。
“夫人!”
袁驻和杜阮同时惊道。
江归本意是不想被目标人发现踪迹,从林挽那边突破,即便被认出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且她和林挽交过手,要在不伤人的前提下脱身更加容易。
然而,如今右手提不上劲的林挽哪里还是江归的对手?
她从江归手里没过完几招,就渐渐占了下风。
江归发现了这一点,颇觉意外,不由皱眉问了句:“你手怎么了?”
林挽微微一愣,觉得这人声音有点熟悉。
便是在这时,从她们后面跑出来的傅瑥急急喊了声:“阿挽!”
听得他的声音,江归呼吸一滞,而林挽也趁着她分身的时刻摘下了她的面纱!
“江归?”
林挽怔住,撤了力道,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见江归突然像是受了刺激似的用了狠劲,一掌拍在林挽胸口,而后跑走了。
当下林挽就觉胸腔气血翻涌,连退了好几步,亏得杜阮赶上来扶住她才没有倒下。
“别追了。”
林挽拉住了欲追上去的杜阮和袁驻,一开口,便溢了口鲜血出来。
“阿挽!”
傅瑥立刻上前,二话不说就把林挽背在身上匆匆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