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林挽的身份一旦暴露,带给傅家的,便是灭顶之灾。
片刻后。
傅迟起了身,轻吐出一口气,“原来我以为,您偷偷把阿挽卖给一个老男人做妾就已经是我的底线了。后来我才知晓,我的底线远没有那么低。”
“您从前对阿挽的鞭笞和欺压,我无法原谅。她会为了我与父亲不同您计较,但是,母亲……”
傅迟转过头看向杨启臻,满眼都是悲凉与失望,“她是我心上的女子,她可以为了我不计较,但我却不能不计较。”
“日后您便呆在自己的院子抄经礼佛,洗去罪孽吧。家里的事情,不用您操心了。”
“还有……”
走到门口时,他顿了顿,侧过头来轻声说了句:“若她肯回来,她愿意……我……”
到了嘴边的话却终是没有说出口,最终只化成了一句:“希望母亲心中有数。”
那之后,杨启臻便被傅迟软禁在府中,身边的人全换了个透,只留了朝雨,照顾她的三餐起居,其余人根本见都见不到她。
没过多久,傅瑥便张罗着要休了岑盈盈。
但傅迟想着如今章允那边的动向,怕是年一过完,就要提携岑子聿入朝做官了,留着岑盈盈还有用处。
而且岑盈盈自入傅家以来,一直与杨启臻走得近,身边又有个嘴碎的梨虹。
阿挽一事,他敢肯定,与她一定脱不了干系。
如今岑盈盈手里的暗线被清理干净了,可也不排除她私下里同别府上的女眷还有交集。
如今放她走,无异于放虎归山。
傅瑥眼里露了几分悲凉,看了傅迟好半晌,苦笑,“你终究是变了。”
若是放在从前,傅迟绝不会利用一个女子来牵制别人。
这一手段何其卑劣下作,更何况这女子是倾心于他的岑盈盈,是因为他的悔婚而误了一生的岑盈盈。
傅迟微微一滞,随即淡淡地笑,“一个家里,不可能两个人的手都干净。”
傅瑥知道,是阿挽的事让他彻底怕了。
他若是太干净了,别人只会用更脏的手段来对付他,或者对付他身边的人。
他会变成这样,没办法的。
而且,傅迟与傅瑥兄弟一体,只有傅迟脏了手,傅瑥才能继续保持着一颗干净的赤子之心。
不知为何,傅瑥就想到了上一世的傅迟,一时间只觉得心酸。
上辈子帝相之争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傅瑥不在京都,可傅迟的作为,他是有所耳闻的。
能把家大势大的岑家彻底斗垮,而自己却全身而退,可想而知那时候的他有多狠。
若不是岑盈盈最后因爱生恨的出卖,傅瑥想,以傅迟的手段,他绝不会止步于二品的尚书。
沉默了片刻后,他问傅迟:“你……后来有去看她么?”
“她的伤……还……还好么?”
傅迟心口一缩,低眸,“不曾。”
那日拂璧将阿挽从傅家带走时,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的。
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拂璧头也没有回,说:两位公子留步吧,她处处为你二人着想,别让她白白受苦。
傅迟后来才知晓,那三十杖,是阿挽自己提出来,要还傅家的恩,赎她犯下的罪。
阿挽从小便是这样,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总是有自己的执拗和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