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年三十。
傅询故去后，傅家的人便几乎没有坐下来一起吃过团年饭，多是傅迟先去陪杨启臻吃饭守岁，然后再去找傅瑥和傅挽一起放烟花，再给两个小的压岁钱。
傅瑥每年都会给傅挽买上各种各样的烟花爆竹。
傅询走后，傅挽在傅家根本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放烟花。
于是年三十快到点的时候，傅瑥就会偷偷潜入内院，把傅挽从床上拎起来，再带她离开傅府，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放烟花，等傅迟来。
今年家里少了傅挽，多了岑盈盈，更是没可能聚在一起的了。
因阿挽那件事，傅瑥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就让人如法炮制，把惯喜欢在杨启臻身边煽风点火的梨虹狠狠打了八棍子。
还同岑盈盈大吵了一架。
他说，“阿挽素来心善，我没直接打死梨虹那个贱婢，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岑盈盈气得不行。
随后，她在府中府外的一些暗线都被傅迟给端掉了，彻底斩断了她的羽翼。
另外，傅迟和杨启臻因傅挽一事闹得十分不愉快。
直到大年三十那日，傅迟才去给她请安。
却是递了一封拆开过了的泛旧的信封。
杨启臻手一抖，下意识问：“这是？”
“母亲不是一直怀疑阿挽的身世么？”
傅迟脸色发冷，看也没看她道：“您打开这封信，就能解除心中多年的疑惑了。”
杨启臻看到傅迟如今待她的态度，心里直发酸，试图辩解什么，却只听傅迟沉声说了两个字：“打开。”
杨启臻愕然地睁大双眼，“怀安，我可是你亲娘啊！”
傅迟抿着唇，没说话，自己伸手将信封里的信取了出来，小心展开，再放置在杨启臻面前。
是林萧的遗书，一字一句，都像是在对杨启臻的控诉与谴责。
——赤心事上，忧国如家。以身报国，世世无悔。惟吾女林挽，望诸君能照拂一二。君圭敬上。
吾女……林……挽……
林、挽。
杨启臻脸色煞白，身体晃了几下，摇摇欲坠。
“她有名有姓，从来就不是什么私生女，我和她之间，也没有母亲您想得那样肮脏。”
傅迟收好林萧的遗信，抬眸时，目光涔凉，“母亲，阿挽从来都只是阿挽，可您，却不再是我印象中的您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母亲，”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微红，声音带着轻轻的颤抖，“您从前在我面前假装和善，背地里，却是对阿挽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如果不是玉珄……”
傅迟喉咙哽了一下，咬咬牙，继续道：“如果没有玉珄，那个孩子……如何能平安长大？如何能在这一年中多次救您于危难之中？”
“怀安……”
杨启臻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脸色苍白，“我是你母亲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对我说这么狠的话……”
“我过去纵然有错，可那也是因为、因为我以为她……”
“母亲，您说您是我的母亲，”傅迟打断她，苦笑着说，“可您从来都不了解我，也不信我。”
话说到这个地步，杨启臻已是百口难辩，终是只能认命似的闭上眼。
原来阿挽那天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您可以不信我，但您不能不信老爷和少爷的为人。
如果傅挽只是傅挽，那么傅询同杨启臻夫妻一场，不至于到死都不说出这个孩子的身世。
因为她是林挽，她是林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