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官场就是这个样子,”章允再次开口,声音里有惋惜之意,却是语重心长地说道:“拼的是手段,比的是心狠。”
“你、玉珄、辞扬,还有其他年轻一辈的人,你们心思干净,这是好事。但这样的赤诚之心放在朝廷里,根本就是个笑话。”
傅迟紧了紧袖中的双手,面上不动声色,却是带着讽刺意味地笑了句:“画虎画皮难画骨,晚辈甘拜下风。”
“大人有大人的执念,晚辈有晚辈的立场。如今大人已经得偿所愿——”
他不卑不亢地抬头,“您便觉得,这就是结果了么?”
章允怔住,许是没想到一向和煦如春风的傅迟会这般带刺地同他说话。
“大人,这不是结局,只是开始。”
傅迟直起了身子,嘴角带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寒凉,“您以为您胜利了,可其实,您输掉的是更重要的东西。”
闻言,章允藏在袖中的手猛地一颤。
眼前的青年脊梁骨挺得笔直,双眸乌黑透亮,尚未沾染上官场的浊气,干净得很,却又透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怪异。
不像是少年人与生俱来的赤诚,反倒似千帆过尽后重拾了初心般的清明。
那份沉稳和平静,竟是让年过半百的章允都自叹不如。
可眼前这个人,才只有二十三岁啊。
“大人也曾年少过,不可能不明白,”傅迟始终平静,“晚辈们争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输赢。”
此事有了了结后,宋衡和章允等人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同时章允还提防着傅迟会不会留有后手,趁机反咬。
他的夫人赵岚知晓后,觉得有几分好笑,就说:“年轻人哪有那么多坏心思?不过是年轻气盛输不起,在嘴上逞逞能罢了,还真能把老爷怎么样了?”
章允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句:“内宅妇人懂些什么?”
赵岚撇撇嘴,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事实上,傅迟他们确实没有下一步动作,这一点颇令人有些费解。
照着傅迟那日的态度,他显然是知晓了坊间那些传言同章家有关系。
傅家素来最注重名声,当年傅询被外人置喙几句不好听的,都会积郁好久。
傅迟作为长子,他若不知晓也就罢了,如今知晓了,章允不信他能咽得下这口气。
然而,便是在这时,京都文人圈子里一张傅迟的亲笔画作流传了出来。
是一张大写意花鸟画,画中有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挥着翅膀,神情嚣张,似是要同谁一决高下似的。
而旁边则是一座石山,山上有兰草和竹叶,而山顶上则站了一只老鹰。
相比之下,那鹰神情从容,半仰着头,目光朝向天空,丝毫没在意底下的那只大公鸡,眼神中似是不屑。
空白处是傅迟的亲笔题字,其中有一句是:城东不斗少年鸡。
明眼人都知晓,这画明显是在讽刺章允等用卑劣手段的人。
章允得知后,气得脸都白了,憋了老半天后,甩袖骂了一句:“竖子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