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气若游丝,勉强睁着眼,努力地想要在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笑意,眼角却湿润了。
“君如……天上月……我如……水……中……萍……纵有……逢君处……只得……影相亲……”
“少爷……对不起……”
让我的喜欢,成了你一生中少有的污点,对不起。
“别说了……”
傅迟贴着傅挽的脸,冰凉的泪水打湿了两个人的脸颊,他伸手擦拭她苍白的脸,却只觉她的脸比雪更凉,比雪更白。
只有染了血的唇,依旧红艳。
傅迟便想到了几次看到点了朱唇的傅挽,几次她低眸浅笑时的女子娇羞,几次她满含着期待与胆怯看他时……
他都想像现在这般,俯身深吻她的唇。
用两世的眷恋,七年的思念,还有那不知何时已经深扎在心底的对她的……爱意,深深地亲吻着这个女孩被血染红的唇。
他骗她的。
其实送她檀口色的胭脂并不是因为朱色不适合她。
发簪才不是什么夫人要给她的及笄礼。
发带也是那日特地为她挑选的。
他只是……
只是想把世间所有值得被珍藏的东西,都给她啊……
“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水中萍,阿挽。”
片刻后,傅迟松开傅挽的唇,轻抚她眼角的泪滴,额头抵着她的,轻声喃喃:“阿挽,你才是我的云中月。是我……”
“对不起你。”
*
这个年过得不安稳。
傅迟努力了两三个月更改的新法条例和关于吏治的改革,几乎都被章允和宋衡一一驳回,随后大斥傅迟等人是披着主张外衣的反对派,压根就不想要真正富国强民,只想着沽名钓誉。
京都盛传的谣言也成了打压他的利器。
一时间,汤尧也不好过分偏袒。
朝堂上跟傅迟一同钻研新法的官员气得发抖,直言如今最该整顿的并非民商和军政,而是朝廷的吏治,因而变法,应当先从朝廷内部变起。
激进派的元老们是首先跳起来反对的,随后有些保守派也坚决反对改变吏治。
傅迟已然放弃争论了。
跟着在章允等人的强烈要求之下,兵马政和新禾政决定于开春后先行试点,其他政策完善后再行跟上。
眼见局势难以扭转,便有人提出试行兵马政须得可靠的武将牵头。
汤尧觉得也是,便下令年后复朝决出牵头的武将,并开始在地方试行新禾政。
至于吏改,他只字未提。
下朝后,章允找到他,欲言又止了半天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没说。
这一举动让人费解。
可傅迟却明了,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微微颔首,平淡的声音里杂了几分冷意,道:“大人既已走到今日这一步,又何必惺惺作态给别人看?”
章允愣了愣,手还僵在半空中,片刻后,才颇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
他低眸苦笑了几声,叹了口气,“终归是高处不胜寒。”
傅迟没应。
有些事虽是没说破,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时候,再深厚的情谊都会出现难以言喻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