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挽心里也是欢喜的。
傅迟辅佐朝政，又要同孟其修去太学观摩收纳人才，每日忙得跟陀螺一样。
而她在军营中，也不是天天能同他见着，眼下又快要出征了，她自然格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傍晚的时候，江归来她帐里了。
见着傅迟也在，有些不自在，便对林挽说：“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林挽便让人送了饭给傅迟，自个儿先出去了。
她以为江归是要同她说公事，神神秘秘的到了没人的空旷地儿，结果却见江归低着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谢谢你。”
林挽懵了一下。
大抵是不习惯于这样的说辞，江归声音很小，还有几分含糊，乍一听，竟听不出她说的是什么。
“哦……倒不用这么客气……”
片刻后，林挽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回了句。
沉默了一阵后，她才想起如今江归并未回过金陵城，怕是柳娇娘砸东西的事情她也还不知情。
林挽想了想，便同她提了一嘴，末了，像是怕她生气似的，赶紧补充：“你放心，后来你娘又给你买了新的送去你家里了。”
得知柳娇娘闹事，江归并不惊讶，反倒是林挽后面的这句让她皱了眉，像是怕听错了似的，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说，我娘？”
林挽点点头。
“是你又同她说了什么吧？”
江归冷冷一笑，嘴角染了苦涩，“不然依她的性子，真能一把火把家里给烧了。”
林挽仔细回想了一番那天的情形，觉得江归这话说得不错。
依着柳娇娘那天的架势，当真是能为了逼江归妥协而做到这种程度的。
“我……也没同她说什么。”
林挽想了想，“是二公子……哦，也就是那日跟我一起还被你踹了一脚的那个。”
“不过他当时可能也是气到了，说话没那么好听，希望你别往……”
“他？”
江归回想起那日偷袭她而被她正中命根子的男子，皱眉，“他为什么帮我？”
傅瑥同她并无交集，除了那天那一脚。
且不说傅瑥不计前嫌地帮她，素昧平生，他一个男人，有什么理由帮她？
“这……也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林挽发现江归在受人帮助这事儿上特别较真，便解释了几句，又说：“其实他这人特别好，没什么恶意，也不是故意想掺和你的家务事。只是那天元宝他们来找我了，二公子和我一起去，又见我没办法，所以……”
“我知道了。”
江归听完，平静道：“我会报答他的。”
“也不是要你报答……”
林挽发觉自己越描越黑，叹了口气，放弃了。
末了她想起江远之的事情，见江归要走了，就叫住她，问：“你一直知道你父亲是谁，是吗？”
“是。”
江归没否认，“我还知道，他是你父亲的部下。”
林挽微微一僵，下意识问：“你如何知道的？”
“县主告诉我，你是京都林家的人。”
江归始终没回头，语气平淡，“是云麾将军的女儿。”
这是林挽没有想到的。
她起先以为，江归最多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却是没想到，她竟连这也知道了。
“那……”
林挽再开口时，带了些微的迟疑，“你……知道他……”
“他战死了，我知晓。”
江归回过头，看林挽时，眼中隐了几分晦暗，却是用林挽听不出情绪的话说了句：“他二十多年没回音，我早当他死了。”
回到营帐中后，林挽便心不在焉的。
傅迟还在批文书，饭食已经摆在屋里的小桌子上了。
见她回来，傅迟才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餐桌旁，又拉过她坐下。
“嗯？你怎么没吃？”
林挽回过神。
“在等你。”
傅迟说着，伸手拿了个馒头放在她碗里。
军营中的伙食自然比不得外头，每日基本只有粟米饭或粥，再配点馒头，没什么菜吃。
幸而如今尚未行军，偶尔还能加点伙食，等到真出去打仗了，怕是连盐都吃不到了。
“少爷。”
林挽吃了几口馒头，突然问傅迟：“我去打仗，你当真放心吗？”
傅迟手一滞，默默放下筷子，不答反问：“怎么今日想起问这个了？”
“就是突然想到，我好想一直把这事儿当成理所当然的了，没考虑别的。”
比如，万一她回不来了，傅迟怎么办？
像柳娇娘跟了江远之三年，却等了他二十二年，一直在等，却一直未归。
若是她此去不幸留在了沙场上，他怎么办？
想到这里，林挽心中竟然有了几分动摇。
这份动摇在她看到了墙上挂着的林字旗和悬在剑上的玉佩后，又化作了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身为林家之后，眼下这个时刻，她怎么能够动摇？
“阿挽，我问你，”傅迟看穿她心中所想，问她，“若你今日把你没考虑到的都考虑了一遍，你就能说服自己不去了？”
林挽想也没想就摇头，“我定是要去的。”
“那你还在顾忌什么？”
“我……”
林挽咬了咬唇，放下吃了几口的馒头，低眸，“我只是……不能全然不顾及你。”
“你想如何顾及我？”
傅迟笑问。
林挽没说话。
那些话，她不敢直说。
见状，傅迟坐到她旁边来，揽过她，小心避开她背上的伤。
“自然不放心。”
傅迟回答了她一开始的问题，“我太晓得你的性子了，你要去到离我那样远还危险的地方，我如何能放心？”
“但我不能劝你不去，我只能告诉你，”傅迟轻声说，“阿挽，你若真顾及我，去了便不许逞强，不许乱来，还有——”
“一定平安回来。”
傅迟声音有些哑，“记住了吗？”
林挽点点头，“我答应你。”
“一定平安回来。”
第二日傅迟早早从军营回到了金陵府。
方才打算去房里收拾一番，便见到朝雨已经过来，毕恭毕敬，“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这么早就来请，怕是等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