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迟打听到近来终南山中云雾隐晦,山势多变,因而孟知义时常背着皮袋画具沿着子午道去往山中写生作画。
林挽听了只觉得惊奇,“不愧是高人啊。”
这么冷的天,又是七十岁高龄,林挽想都不敢想。
傅迟笑了笑,收拾了些东西,给林挽拿了暖炉,“穿暖和了。”
早春时节,山间气候多变得很,时而阴雨时而转晴,傅迟猜想孟知义应当不会太勉强自己,毕竟年龄在那儿摆着。
结果,他还真是嘀咕了这位老文人的执拗了。
原来孟知义为了方便作画,在山上搭了一座茅草屋,每逢上山写生,没个十天半月绝对不可能下山。
于是,两个人沿着山路,相互搀扶着,硬是走到了天黑,才抵达孟知义的茅草屋前。
屋子大门上方挂了个牌匾,写着“归闲居”三个字。
林挽咽了口口水,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傅迟的膝盖,却见他已经走到门口冲着里面喊了声:“请问,有人在吗?”
半晌未见回应。
若不是看着微弱的灯光,傅迟准以为老先生不在。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推开了门走了出来。
林挽躲在傅迟后面,借着微弱的灯光偷偷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老者。
他穿着一身厚厚的粗布衣,头上带着斗笠,身上还披着蓑衣,显然是刚从外边回来不久。
但,他给人的印象与那些市井上的人完全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隐居,这位老者的穿着虽然朴素,却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林挽那时才惊觉,原来不是只有穿白衣的人才会让人觉得遗世独立啊。
“你们是什么人?”
孟知义拄着灯笼,声音低沉有力,不像是个七十岁的老者。
傅迟作揖道:“老先生,我们是南方过来的旅人,在子午道上走错了路,不慎至此。如今天色已晚,冒昧打搅,是想请先生能收留我们一晚。”
孟知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两位少年,尤其是开口说话的这位。
此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但看上去却不是二十多岁的心性,有一种历尽千帆最后归于平淡的沉稳和纯净在里面,令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尤其是,他拱手作揖时腰间有意无意露出来的那块玉佩。
再看他身后的那位少年,估摸着十几岁的年纪,同是一身白衣,许是因为年轻些,与眼前的这位给人的感觉不尽相同。
而且不知为何,那孩子总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孟知义思量了片刻后,道:“进来吧。”
归闲居外边看着是个不能再简陋的茅草屋,屋内却别用洞天。
不过林挽还没来得及开始打量,便听到孟知义说道:“我这儿没空的房间,你们两个就在书房里凑合一晚上吧。”
闻言,林挽瞪大了双眼。
跟……跟少爷一起……在书房……
傅迟随着孟知义抱来了一床被褥到书房铺上,见到林挽神情复杂,自己也有点儿尴尬,咳了一声,道:“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