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难求的局面在大宁已经不是一朝一夕。
如今内部政局四分五裂,将帅之才更是成了稀缺之物。
便是卫宁军如今尚有万马千军,可目前能带兵打仗的,除了祁柏,却只有姜丰年一个将帅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祁柏选择了守,看似纹丝不动,实则却把京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这是逼他自己跳出来。”
林挽坐在榻上,看了眼底下又在对弈的傅迟和祁柏,一时有点头大。
这两人,难道在韶州的时候还没下明白么?
祁柏听了林挽这话,头也没抬地落了枚黑子,平淡说了句:“到底是军中的老人,也是有军功在的,留点体面罢了。”
“你这么好心,那我成什么了?”
林挽撇撇嘴。
如今她身上有些皮肉伤已经开始愈合了,瘙痒难耐,但她又不敢抓,只能小心翼翼地蹭着。
“宣武军本就是皇家亲卫军,是除了京城禁军的第一战力,”傅迟手执白子,思索了一阵方才落子,“他们的将领尊北宁少帝为正统,实属正常。”
“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来。”
祁柏突然看向正在喝药的林挽,似笑非笑地问了句:“传国玉玺,应当是在宋辞扬那里吧?”
听了这话,林挽呛了一下,猛地咳嗽了起来。
傅迟忙扔了棋子,起身到她旁边给她顺气,无奈地看了眼祁柏。
这事儿其实不难猜。
玉玺不在岑纪和岑盈盈那里,说明岑纪扶幼帝登基的时候,玉玺本就没有传下来,便只能是在上一个皇帝那里了。
上一个皇帝,那就是汤瑛,当初汤铭禅位之后,玉玺一定是传了下来的。
可汤瑛年少,他在位期间是太皇太后何氏摄政、少傅宋楚辅政,迁都之后,玉玺自然也由这两位其中的一位接管了。
所以,林挽并不意外祁柏能想到,毕竟何氏已经死了。
可她还没想好如何开这个口,祁柏就突然问起了,一时间她只觉得有几分心虚。
仿佛,她刻意隐瞒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你也不必那么激动,”祁柏数着手里的棋子,哗啦啦全放入了棋盒中,“这账暂时算不到他头上。”
这话听着有几分别扭,尤其当着傅迟的面,好像林挽刻意护着别的男人似的。
她忙摆手,“这跟我可没有关系,我想同你说来着,但我也不确定玉玺最后是在谁手里出现的。”
“有差吗?”
“当然。”
林挽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若是最后在宋公子手里,那么玉玺就可能在京都,可若是在太皇太后手里,那么玉玺就在——”
“洛阳。”
祁柏接过话锋,“玉玺就是在洛阳。”
“为什么?”
这时傅迟开口解释,“因为辞扬那时从洛阳返回京都的时候太皇太后已经薨了,少帝又受到岑纪胁迫,他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把传国玺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带回京都。”
“再便是,”傅迟抿了抿唇,看向祁柏,“若我猜的不错,他们是往洛阳的方向退的。”
“洛阳八关都邑,易守难攻,再加上先前都城已经迁过去了,退到洛阳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打算。”
林挽听了这两人的分析之后,霎时间觉得自己是在班门弄斧。
她猜到玉玺极有可能在宋楚那里,因他作为少傅,与傅迟一样,是少帝身边最为仰仗的人。
难开这个口,是因为知晓宋楚的为人,哪怕如今他们真正站在了各自的对立面,林挽潜意识里,还是无法把他当作真正的敌人。
“他们的确是往洛阳的方向退的。”
祁柏扫了林挽一眼,见傅迟仍旧在她身边坐着,不满问了句:“还下不下了?”
傅迟无奈笑了笑,重新回到棋盘前。
“那照你们这么说,”林挽脑子有点乱,“姜丰年和杨卫实际上都是宋公子的人?”
“阿挽,我发现你还是傅迟不在的时候比较聪明。”
祁柏慢悠悠地说了句,“是不是因为他一在,你就懒得思考了?”
傅迟听了这话,低低地笑了两声。
林挽噎了一下,脸憋得通红,反击了句:“我很聪明的,只是思路跟你们不一样罢了。”
“那你说说看,”祁柏勾唇,“你的思路是怎么样的?”
“岑子聿。”
林挽说了三个字,“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他莫名其妙搅浑了水,目的到底是什么吗?”
祁柏和傅迟对看了一眼,异口同声:“你说。”
“权力呗。”
林挽想到了岑纪说过的话,“岑子聿作为一个庶子,被人瞧不起了多少年?他脱离岑家,不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吗?”
“他这个人面上看着温顺,实际上心狠至极,而且,他对岑家没什么感情的。岑纪和岑盈盈都提防他,所以他设计离间他们二人,杀害了岑盈盈,又利用我们杀死了岑纪。”
说到这里,她不免停下来叹了一句:“多亏我机灵,不然早被他弄死百八十回了。”
第一次她出城的消息,便是岑子聿放出去的。
也不知岑子聿在岑纪耳边吹了什么风,岑纪那天几乎笃定岑盈盈背叛了他,私藏了传国玉玺。
又见着她竟然和被关押的林挽在一起,便误以为她是要出逃,一怒之下,让弩手放箭,误杀了岑盈盈。
岑盈盈一死,势必会在与她青梅竹马长大的容华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那么架在岑纪脖子上的刀,便又多了一把。
也就是那一夜,本该是前来接应的杨卫和姜丰年眼见林挽快要逃出城,突然就跟她动起了手来。
林挽反应快,没让他们得逞,并杀了杨卫,但代价就是她又被岑纪的人给抓回了城里。
“那天姜丰年回来,的确是说中了埋伏,杨卫牺牲了。”
听及,林挽哼了一声:“他肯定也不敢说实话。”
傅迟笑起来。
他可太喜欢这姑娘如今的得瑟劲儿了,便问了句:“你是如何发现他们不对劲的?”
林挽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道:“我就是觉得我这么重要的人质,若要派人接应,怎么也得是韩将军那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