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迟眉心一挑,有些无奈地摇头,“要不你还是先把饭吃了吧。”
“我说错了吗?”
林挽嘴巴一噘,叼了根青菜嚼了嚼,“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嘛!”
“室轸本意是想辅佐明君,奈何正统皇室血脉中的两个皇子,一个昏庸无道,一个狂妄自大。”
傅迟见林挽几乎只吃青菜,不由得皱眉,给她夹了几块鱼肉,“你是兔子吗?光吃菜不吃肉的,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林挽乖乖把他夹的鱼给吃了,又吃了好几块肉。
傅迟这才继续说:“东阳同大宁不一样,除了正统的皇室,底下的藩王中也有许多觊觎皇位的旁系宗亲,争起储位来,对东阳的国土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真复杂。”
林挽听得脑袋都晕了,但还是努力跟上傅迟的思路,“那照这么看,东阳的正统不就只有被县主抓起来的那个公主了?”
傅迟点点头。
“可是,”林挽艰难吞下了嘴里的东西,“公主是女的呀!”
“东阳人并不在意男女尊卑,他们更在意血统纯正。”
傅迟见林挽吃不下了,伸手擦拭着她嘴角。
正当这个时候,袁驻回来了。
他站在屋外屏风后,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搅,恭敬道:“大人,夫人,查出来了。”
“说吧。”
给室轸传递消息的人是看守他的一个小门吏,但这门吏只是负责两边消息的走通,并不知晓内情。
于是袁驻花了点时间,顺藤摸瓜,通过门吏找出了一条暗线。
听及,林挽冲着傅迟挑眉邀功,“这效率,还不错吧?”
傅迟轻笑,问袁驻:“最后指向何处?”
“曼音阁。”
又是曼音阁。
傅迟和林挽对视一眼,“具体指向何人?”
袁驻说了一个名字后,林挽愣住了。
傅迟觉出来,吩咐袁驻道:“去查一下这个人和刘家、岑家、安家的关系。”
“还有冯家。”
他补充。
袁驻一一记下后,便匆匆离开了。
“他说的那个人是曼音阁的伶人,以前我还同师姐去听过她唱戏呢。”
林挽神情有些复杂。
这个戏子名叫白荔,是个孤女,从小就在曼音阁习艺。
只不过她天生是个哑嗓子,声音不够清亮,在曼音阁多是替补或唱配角。
林挽听过她唱戏,倒是觉得她声音很有辨识度,尤其她总唱一些很凄厉的调子,很容易就让人记住了。
“今日引你去曼音阁的总归不是岑子聿的人。”
傅迟突然说,倒是让林挽一愣,下意识问:“为什么?”
“他应该是送戏本子的。”
傅迟分析,“引你去的那个人明显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除此之外,曼音阁肯定还有别的线索。”
林挽今日被引着去曼音阁,可从始至终都没见着谢存说的那位“熟人”。
放眼全京都,真要说与她熟识的公子屈指可数,不敢露面让她知道的更是绝无仅有了。
一开始她猜测会不会是安骋,可转念一想,安骋在年后没多久就离开京都了。
傅迟让人把碗筷都收拾干净后,见着林挽还是一脸绞尽脑汁的样子,觉得好笑,就问她:“你是不是在想,送戏本子的是岑子聿,那引你去曼音阁的人会是谁?”
那当然了。
林挽心里嘀咕了声,面上却不显,假装了然于心的模样说了句:“我心里有数。”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显然是在模仿傅迟运筹帷幄的样子,但面上学到了,内在却是九转回肠,单说那送戏本子的人为什么一定是岑子聿她都没想太明白。
傅迟也不拆穿她,忍着笑,“有数便好。”
然后他就去洗浴了。
等收拾完回来后,林挽还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迟擦着半干的头发,一时也不知该好笑还是该心疼。
林挽总是竭尽所能地想替他分担,他都明白。
可是作为丈夫,他自然是不想他的妻子这般辛苦的。
早些时候他便说过,林挽是林挽,她先是她自己,再是他的妻。
他希望阿挽就能像普通世家小姐一般快快乐乐过日子,无忧无虑的,不想这些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的东西。
看了她半晌后,傅迟把擦头发的帕子扔到了一边,拿了个蒲团在林挽身边坐下,顺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
林挽惊呼了一声,“我还没洗呢,多脏呀!”
她闻得了傅迟身上沐浴过后的清香,而自己今日在外边折腾,也是出了点汗的。
现如今被这么抱着,傅迟不介意,她心里却是别扭得很。
傅迟把林挽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孩子一般,手臂圈着她身子的力量,让她整个人都靠着自己,另一只手轻柔抚摸着她后脑和背脊,像是在安抚。
林挽感觉到,在他怀里慢慢平静下来,便是白日里那一点点的不开心,也被他的这份温柔化解了。
“你若不喜,便叫他们不要唱那些戏了。”
傅迟像哄劝孩子一般,“明日我就让人把坊间相关的戏本子全部撤下来,没了人唱这些戏,也就没有人去说闲话了。”
他没说明是哪些戏,但林挽却听明白了。
关于祐平之争的那些,还有林家的。
其实她知道,傅迟为了替她和林家讨一个公道,用自己的方式做了不知多少。
他写戏本子,找人传唱。
在文人圈子里,他也会通过写散文和作诗作画来将这段过往传颂开来,为林家争一个清白。
他还会利用自己的暗线,把林挽的好汇成一段传奇故事传入百姓耳中。
所以,世人才会知道林挽既是傅挽,又是名极一时的长公子。
而林挽也知道,傅迟做的这些,是为了她,却也不单单是为了她。
还为了汤宥。
汤宥虽是太子汤宪的嫡长子,但他到底不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宗正寺里的皇族名册里也没有载入他任何身份信息。
唯一能证实他身份的,只是一块太子的玉契。
于是汤宥的身世,并不得所有人信服,而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实际上也是为汤宥坐皇位立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