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去了曼音阁。”
林挽靠在傅迟怀里,将下午她被引起曼音阁听戏的事情如实告知。
末了,她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听了半场戏,还打听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像曼音阁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各方的耳目,傅迟也在这里安插了人手。
他倒是没想到,林挽竟会突然兴起去听了场戏。
如此一来,他也就猜到她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但显然,林挽不想提起,于是傅迟也就没主动去问,只顺着她的话,“你说。”
“大人,这可是很重要的信息。”
林挽手撑在傅迟肩头,手指在他肩上画着圈儿,“我同你说了,你许我什么好处呀?”
“夫人想要什么好处?”
傅迟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夫人想要的,我都给。”
“真的呀?”
“真的,”傅迟笑,“我几时骗过你?”
林挽高兴笑了几声,便言归正传道:“我今日听说,曼音阁的戏班子近段时间又接到了好些新的戏本子,但他们一直没敢唱。”
“那些戏本子我看了一下,确有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但唱戏的姑娘们说,送本子的那人威胁她们一定要唱,不然,就找人拆了他们的戏台子。”
说到这里,林挽停了下来,小声说道:“那些戏本子,好像是同何氏有关的。”
闻言,傅迟眉头轻轻觑起。
林挽见了,立马抬手去抚平。
“同何氏有关,”傅迟的眉心在林挽的轻抚下舒展开,“是指哪方面有关?”
“讽刺她失女德呗。”
林挽收回手,同傅迟的手交扣在一起,“还有,你猜是谁把我引到曼音阁去的?”
对傅迟来说,这并不难猜。
他既在曼音阁安插了人,又有消息极为灵通的暗线,自然不难知晓——
曼音阁是刘家名下的产业。
可林挽却说:“你肯定猜不到。”
“我若猜到了,”傅迟笑起来,把林挽拉进了些,鼻尖轻触,低低问:“夫人给我什么好处?”
“夫君要的,我都给。”
林挽用傅迟的话来回他,却是自信笑了笑,“但你一定猜不到。”
毕竟连她自己都还不敢确认这个装神弄鬼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那便试试看。”
傅迟侧脸在林挽嘴角轻啄了一口,拉她起身,“先下去吃饭了。”
曼音阁新接的戏本子讽何氏失德,且追溯到了祐平年间,她还是淑妃的时候。
据说何氏当时在后宫不太受宠,诞下了第一个皇嗣之后,就被文宗冷落了许长时间。
“那戏本子写得跟野史一样,说何氏当年在后宫不受宠,耐不住寂寞,竟偷偷在自己宫里养了人。”
林挽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自己碗里的菜越堆越高,“这也太离谱了,哪有后宫妃子因不受宠,就自己在宫里养人的?这若是让皇帝知晓了,怕是九个脑袋都不够杀。”
“哦不过,也有可能是夸大其辞。”
林挽分析起来,“你看,毕竟写这本子的人就是想败坏何氏的名声,虽然她的名声也犯不着刻意去败坏了,但这种事一旦被夸大,何氏就又多了一项罪名。”
“不过她都死了快一年了,这时候翻出来说又有什么用?再说那都是她还是妃子的时候干的事儿,这都过去多久了?”
“虽然她这个人挺遭恨,”林挽想到何氏给傅迟下毒的事情,咬着筷子,瞬间对这个人分毫同情都没了,“但在死后把生前这些丑闻拿出来,也没多大意义。”
何况这般手段,是何其地不光彩。
傅迟听林挽说着自己的看法,淡笑着给她夹菜,趁着她说话的空档催她吃饭。
林挽象征性地扒了几口饭,吞下去后,突然十分认真地问傅迟:“你觉得这又会是谁干的呢?”
傅迟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林挽面前快要堆出来的菜碗,无奈道:“夫人近来思维跳跃得很,为夫都快跟不上了。”
“我就是觉得,因着这些事情,你一定也惆怅得很。”
林挽夹了颗青豆放在嘴里嚼,“所以,我就想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信息多一点,说不定就能有头绪了呢?”
傅迟自然是清楚林挽心思的,但真让她说出来,心口还是忍不住一暖。
“有劳夫人。”
他低笑着说,“你今日说给我听的这些,都很有用。”
说完,他放下筷子,“若曼音阁的戏本子真如你所说,讽何氏失德,那这戏一旦唱出来,损的是皇室的颜面。”
“这对陛下和洛阳的那位都没有好处。”
何氏祸乱宫闱,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开来,必然会有人质疑她的两个孩子的血统,那时手握传国玉玺的汤瑛很可能被扣上血统不正的帽子。
这样一来,汤宥就成了更合格的皇位继承人,但同时,也会让人误认为这是他为争夺皇权的手段。
这一手段何其低劣,一旦传开,势必会对汤宥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
林挽听得明白,也知晓这对朝廷的损伤会有多大,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暗骂了一声:“卑鄙小人,尽会在暗处耍阴招!”
“这人想挑拨我们和洛阳之间的关系。”
傅迟笑起来,眼里有几分凉意,“除此之外,他还串通了室轸,让东阳向我们施压。”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自顾不暇,也给洛阳留了充足的战备时间。
“可室轸不是同意与你合作的吗?”
林挽咬着筷子,“他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利益面前,人心皆是如此。”
傅迟重新拿起筷子给林挽夹菜,“我本也没给他多大好处。在金陵的时候,他是没有选择。”
“但现在,他有选择了,他可以选择不同我合作,毕竟,”傅迟温柔望着林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和他最初的目的,都达到了。”
林挽似懂非懂,“他达到什么目的了?他撺掇耶律奇打江南捞军功,可耶律奇都死了。”
说到这里,林挽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念想,“难道室轸本来就是耶律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