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给你处理伤口的郎中说,你伤势虽不重,但肩上的伤口感染了,恢复起来需要时日,我本想过几天再问春华。”
祁柏平淡的语气里流露出了点儿让人琢磨不透的味道来,“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抱歉。”
见魏昭迎没做声,祁柏想了想,往前走了几步,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魏昭迎就突然转过身,抱住了他。
祁柏浑身一僵。
“那你知不知道,”魏昭迎轻靠在祁柏胸前,左手抓着他的衣襟,试探问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啊?”
问完她又怕太隐晦了,祁柏听不出来,于是她又补充:“哪怕换个人,我可能也只会有一点点的难过。但因为是你,我就难过得不止一点点了。”
祁柏任由魏昭迎靠在他身前,纹丝不动。
但这一番话,却是让他心里有几分触动的。
他说不上那是怎么样的触动,就是觉得像是一块坚硬且冰冷的岩石上,突然开出了一朵花来,让原本无趣的东西,多了几分生动出来。
“我知道。”
祁柏低哑着声音说道,跟着他就觉察到,怀里的姑娘突然紧张起来。
他知道她为什么在意,也知道她在紧张什么。
只是如今战事未平,他们两个每日都是悬着头上战场,保不齐哪一天,他们中的谁就没那么好运了。
所以祁柏不确定,有些话现在说开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毕竟有些承诺,他如今给不起。
若是给了,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耽误的便是姑娘的大好年华,甚至于一辈子。
“昭迎。”
沉默了片刻后,他才终于开口,“再给我点时间。”
魏昭迎稀里糊涂回到自己营帐后,春华第一时间凑了过来,笑眯眯问:“县主去了这样久,是不是我们家少爷月下对谈了一番?”
“谈个鬼啊。”
魏昭迎白她一眼,把身上的甲胄卸下来,扒开衣服一看,伤口果然又发红了。
春华吓了一跳,赶紧拿了药过来,“少爷难道对县主动手了?”
她给魏昭迎药上了一半,越想越不对,“你是被少爷扔出来的?”
“嘶——”
魏昭迎疼得抽了一口冷气,“那倒没有。”
“那……你们动手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魏昭迎有几分不耐烦,越想越怄气,忍不住吐槽:“你说我都这么明显了,他就不能直白点给个痛快吗?又叫我等,也不给个时间,谁知道要等多久啊?”
想到这里,魏昭迎禁不住捧着脸叹息,“可别把我熬成个老姑娘了,再回过头来说咱俩不合适吧?”
春华听了这话,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跟着夫人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形形色色的世家女子她也接触过不少,倒是第一次见到魏昭迎这款的。
“县主,少爷都这样说了,那你就放宽心再等等吧。”
春华安慰她道,“咱们少爷打小就一言九鼎,要不就不说,要不说了就绝不会食言。他既然给了话,那总得是值得才让你等的吧?”
听及,魏昭迎又是一阵叹息。
“你不明白啊,”魏昭迎上完药,把衣服拉好,“阿挽马上都要成亲了,我爹就有由头说我了。你家少爷不急,但我急啊。”
春华听了这话,不由得笑起来,随口说了句,“没准少爷就是想等阿挽姑娘成亲后呢?”
“什么意思?”
“县主,我先前说少爷重诺,其实老爷、夫人和小姐,都一样重诺得很。”
春华给魏昭迎解释起来,“老爷和林家老爷约定过要做亲家的,这么算起来,少爷和阿挽姑娘本也是有婚约的人。虽说现在阿挽姑娘成亲,约定作废,但依着少爷的性子,他也要等阿挽姑娘正式嫁人了才会认为约定是真的废了。”
“再就是老爷和夫人,也定是这样想的。阿挽姑娘下月初七成婚,算一算,其实也就十来天的时间了。”
这事魏昭迎还是头一回听说。
虽然知道两个人之间没什么,但心里总归是有点不舒服的。
林挽和祁柏从小就认识了,她的武功也是祁柏教的,就算她对祁柏没有动过心思,可祁柏对她,当真一点点喜欢都没有吗?
想到这里,魏昭迎脑子有点乱,忽然就特别讨厌会有这样的想法的自己。
“说到这个婚约,”魏昭迎忍不住多问了几句,“祁家姐姐不是同阿挽的叔叔有婚约吗?论辈分,祁柏怎么着也是阿挽叔叔辈的人了,他们两个怎么能有婚约呢……”
春华叹了一口气,“可林三公子已经不在了啊。”
魏昭迎听得这话,心里紧了紧,随即咬咬唇,不再多问了。
后来春华把这事说给了雪珏夫人听。
雪珏夫人知晓后,笑了笑,“这倒是小事,回头让长卿解释一下就行了。”
春华听了,担心问道:“夫人,您看少爷像是会解释的人么?”
“那也不能总这么惯着他。”
雪珏夫人轻抿了一口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都是要成家的人了,总是要做出点改变来的。”
“说起来,时间过得也真是快。”
春华重新砌上茶,“早些年夫人还念叨着林姑娘几时能及笈,转眼间,她都要嫁人了。”
“是啊,岁月哪,终是不饶人的。”
说到这里,雪珏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了句:“你说姑娘大了,要嫁人也是迟早的事。但傅家终归不像我们家,我总担心挽儿要受委屈。”
当年祁家为了避风头,将接回来的林挽送进了傅家。
祁桓和雪珏本想着等孩子大些了再以儿媳的身份将她名正言顺地接回来,一来也算是完成两家的约定,二来也好照顾。
可偏生不巧,祁柏和林挽之间,两个人从小一起习武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关系胜似亲兄妹,却终归是没有过半点男女之情。
“怀安虽也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孩子,但他性子终归是温雅了些,他娘又是个要强的,挽儿嫁过去,”雪珏夫人叹气,“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