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叔笑呵呵的看着我，眼神更加慈祥和蔼了起来。
可他一番话，却是让我一下子如遭雷击一般僵在原地。
眼前这情况。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海叔，与我爷爷或者父亲认识。
他知道我的名字并不奇怪，但我可以肯定。
我的记忆里，没有海叔这个人的任何映象。
这就意味着，海叔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的存在不奇怪。
可他不可能，一眼认出我来。
沧海都会变成桑田，更何况是一年一变样的大活人。
而且，就海叔这语气，明显是在我来到这之前，他就知道我了。
难道海叔一直在暗中追查我？
这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太小了。
人海茫茫，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
“是你两？”
我瞬间想明白了，转过头看向了陈瑞和李洪波。
“哥，你……你别生气，故人相见这是天大的喜事，我们也是为你考虑。”
“兄弟，别生气别生气，我们下次一定先给你知会一声。”
眼见被我识破，陈瑞、李洪波也不敢在装样子了，急忙上前跟我嬉皮笑脸了起来。
“好好好啊！”
“你小子，有观海老哥当年的风范，这眼力毒着呢，一句话就让你看破了全局。”
“好啊！”
海叔哈哈大笑着，拍着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子，激动的面色都微微涨红了起来。
字里行间，全是那种长辈，看到晚辈有出息了的欣慰。
是陈瑞、李洪波把我给卖了。
虽然这一场局，到最后，是我和海叔故人相见。
可我心里头依旧不舒服。
我心里头从未把陈瑞、李洪波视为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
可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是一个局里的合伙人。
被合伙人出卖，能好受？
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去破坏这故人相见的温情一幕？
“呼哧……”
“到底怎么回事，总该让我知道吧？”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那一丝不痛快的感觉后，我看着李洪波、陈瑞问了一句。
两人支支吾吾的半晌，才跟我说清了来龙去脉。
我许给陈瑞和杨柳一样的好处，也许给了李洪波一笔不菲的报酬。
让陈瑞带着那五十万，去找李洪波。
由李洪波牵线搭桥，把张小天约出来，凑一个赌局。
然后把五十万，输给张小天。
一步一步引着张小天下水。
这是老千最简单的局，可也是最让赌徒们，容易下水的局。
试想一下，让你在赌桌上赢个几十万。
你真能控制住贪欲，不想赢的更多？
陈瑞、李洪波的确按照我的计划去做了。
他两没有去破坏我的计划，而是乖乖执行。
也只是因为，我许给他们的好处，远比那五十万多得多。
可他两也是赌徒，眼看着几十万轻而易举落到了张小天口袋里。
又知道这是我这个老千做的局。
岂能不心痒痒呢？
于是陈瑞、李洪波忍不住，跑到二驴子的麻将馆里，打联手。
他两虽然都有些见识，李洪波更是在张峰赌场里混了好些年的老油子了。
可他两都不是正儿八经的老千。
能不被二驴子给抓个正着？
当时二驴子就要剁了他两一人一根手指。
眼见手指不保，他两第一时间想到了找我帮忙。
我的存在，就这样被二驴子给知道了。
“兄弟，你别动怒，海叔呢一直托我打听你。”
“可几年了都没什么眉目，谁想到啊，今天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是老天爷要让兄弟你跟海叔故人相见，缘分啊！”
二驴子上前搂着我的肩膀，说着好话。
话已至此，我要在咬着不放，岂不是不识大体？
“不好意思，我也是太意外了。”
“让各位见笑了。”
“好了好了小阳，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总算见到了。”
“今晚咱们爷孙两，得好好喝一杯。”
“老婆子，快去……去准备点好酒好菜。”
“哎！”
梅姨笑呵呵的看了我一眼，应了一声后，就起身离开了。
海叔则是推着轮椅，到了我跟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
我也看着海叔，看着他那缺失的双腿和右手。
“海爷爷，您这手和腿，是当年和我爷爷……”
“不说这些不说这些！”
当年我父亲受金主邀请，到大奥赌钱。
做局技不如人，输光了一切，还要以命抵债。
当时早就颐养天年的爷爷，为救我父亲。
再出江湖，赶去大奥。
当时我还小，没什么特别直观的感受，只觉得爷爷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后来随着我年龄增长，把那些家传千术学的愈发纯熟。
我才更加真切的感觉到，爷爷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是我望尘莫及的存在。
就连父亲当年的千术，也不是现在我能相提并论的。
可即便如此，父亲、爷爷还是先后栽了跟头。
这么多年，父亲、爷爷的死。
那个女人。
我一直觉得蹊跷。
只是杨婶一直不希望我走这条路。
父亲、爷爷的下场，老实说也给我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那段往事，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场噩梦，不敢去揭开的噩梦。
所以我一直没敢、也没机会去追查。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初邀请父亲去大奥的金主是谁。
又是那位千门高人，能让我爷爷、父亲先后落败。
这会海叔的身份浮出水面，这些藏在我心底多年的疑问。
自然忍不住喷薄而出。
海叔的千术，我是领教过的。
一场局做的天衣无缝，环环相扣，让我不知不觉就着了道。
他这样的人物，少了双腿、一手，如今蜗居在这城中村，经营一家小小的麻将馆。
还劝人十赌十骗、不赌为赢。
显然，海叔当年是我爷爷赶赴大奥的八将之一。
赌徒也好、老千也罢，往往都只有遭逢大难后，才能幡然悔悟。
可这会海叔不愿意提及这段往事，我一个晚辈自然不好追问下去。
“好海叔，咱们爷孙好好喝一杯。”
“好，好！”
海叔激动眼眶都有些泛了红，一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海叔，我先处理一下我的私事，完事，咱们爷孙马上去喝一杯。”
海叔看了一眼李洪波、陈瑞，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以海叔的道行，他就算不知道我到底让李洪波、陈瑞替我做什么，我在谋划什么局。
可他也绝对看得出来，李洪波、陈瑞是我找来帮忙布局八将。
“哥，恭喜恭喜，故人相见，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对啊兄弟，回头我摆一桌，给你庆祝庆祝。”
到了麻将馆外，李洪波、陈瑞一个劲的说着好话。
可他两到底是真心替我故人相见赶到高兴，还是担心我心里头不痛快，不兑现许诺给他们的好处。
也许只有他两自己心里头清楚。
“好了，这事不提了，我也谢谢你们，让我故人相见。”
“说说张小天的事吧，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