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选了这条路，想走下去。
人不狠是站不稳的。
这话没错。
可你要是一味的狠，失了分寸，那就是莽夫、是棒槌。
王城让我动手执行规矩，何尝不是在试探我。
所以，那些话我必须说，那一刀我也必须砍下去。
只不过，这砍下去，也未必就是真砍。
我需要的只是做出一个态度而已。
再者，其实我也存了恻隐之心，想要借此机会，让那两个小子长长记性。
十赌十骗、十赌十输，绝非说说而已。
“行了，别嚎了，手还在呢！”
我把手里的开山刀一扔，哐啷一声，吓得那两个社会小子再次一哆嗦。
刘婷等人这会也缓过神来了，一看我只是用刀背砍了下去，并没有真剁了两人的手，也是大眼瞪小眼、神色各异了起来。
“拿上这破玩意，赶紧滚蛋！”
说完，我随手把桌子上那所谓的变牌器扔过去。
已经被生生吓尿了裤子的两个社会小子，半晌才缓过神来，拿起那变牌器。
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就跑了，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小李，你不是说按规矩来？”
“怎么这就算完了？”
“老千抓到，证据确凿剁手，是规矩。”
“可这两人算老千？不过是两个棒槌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无规矩不成方圆，何况是赌场。”
王城眯着眼看着我，咬着不放。
“王总你也说了这是赌场，捞偏门的行当，就当积点阴德也行。”
“积阴德？这骗神骗鬼的话……”
“王总，你要是不信这个，赌场入口何必按猛虎坐堂、大杀八方来摆？”
我笑了笑，一句话堵的王城也无话可说了。
见气氛有些尴尬，刘婷犹豫了一下也出来打了圆场。
“老王，行了，不就人家没告诉你那骰子的事？”
“你这人大方起来比谁都大方，心眼小起来，跟针眼儿似的。”
“就两个毛头小子，教训一下也就是了。”
被拆穿了心思的王城也没露出什么尴尬的神色，反而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老刘你了解我！”
“德行！”
我也没想到，走马上任第一天，就处理了两个‘老千’，虽然这事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总体来说，先靠着露一手，折服了张老三、张小四，又在亲手处理两个‘老千’这事表明了态度。
我算是走马上任第一天，就站稳了脚。
我是在刘婷的赌场做暗灯，不过我算是赌场里暗灯的头头。
一般情况下，也不用我出马抓千、反千。
王城还给我专门弄了一个办公室，就在监控室旁边。
我的工作，其实大部分时候，就是待在办公室里，说是‘杯水车薪’也不为过。
每天晚上赌场营业后定时到监控室里去看一看监控录像，在去赌场里走一走看一看。
这比起我在工地上灰头土脸干现场，一个月辛辛苦苦能挣几千块钱。
现在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可我从没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炫耀的事情。
那几天，我就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白天在医院照顾手术后的杨婶，晚上到赌场上班。
杨婶恢复的很好，可脑梗死偏瘫后遗症，依旧没法避免。
杨婶说话变得不清晰，走路也很勉强。
在医生的建议下，我决定把杨婶转去康复医院继续治疗。
联系好了市里最好的康复医院后，一看那费用，简直都已经不能用高额来形容了。
那一刻，我算是明白了那句台词。
这世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我手里其实也拿不起那么多的康复费，可现在我在赌场工作。
按照约定，除了每次抓千、反千的吃红钱之外，赌场每个月的盈利，我也有分红。
虽然比例不大，可那也是一笔常人无法想象的数字。
我给王城打了招呼，提前支了五十万的分红。
王城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甚至还主动替我跟康复医院那边打了招呼，安排了最好的医师。
不到十分钟，五十万分红钱就到了账，微信上康复医院主任主动添加了我的好友。
原本有些繁琐的转院入院手续，很快就办了下来，杨婶也被安排到了最好的病房，安排了最好的护士看护。
这一切都让我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一股脑涌上了心头。
如果现在我不做老千，杨婶的手术费凑不齐，更加谈不上送杨婶到最好的康复医院尽兴康复治疗了。
我反感、排斥甚至于厌恶老千这个身份。
可现在，我却是实实在在享受着老千带来的好处。
我知道十赌十骗、十赌十输，可眼下这种不劳而获、唾手可得的种种好处便利。
却是让我也有些动摇了起来。
甚至于那一刻，我不是没想过，真的就去听从王城的那句话。
做老千，也要做最大的老千。
可一闭上眼睛，杨婶、爷爷、父亲就在眼前浮现，我却又总是立马惊醒了过来。
前所未有的迷茫充斥了我的内心。
以前，我可以毫不迟疑的说，我特么不想做一个老千。
靠着双手，我能过上想要的幸福生活。
可现在我没了那份底气。
已经口齿不清的杨婶，抓着我的手盯着我咿咿呀呀的说着、比划着。
“别……别赌……”
我只听清楚了两个字，可就是这两个字，却像是刀子一样狠狠刺着我的心脏。
“没有妈，我没有去赌，您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我抓着杨婶的手，放到了脸上，强挤出笑容，撒着谎。
我沉默寡言不假，可小时候也没少撒谎，即便长大了也不止一次撒过谎。
可从来没有那一次撒谎，像现在这样，觉得心里头那么堵的慌。
杨婶笑了，露出了放心的笑容，点了点头，随即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咿咿呀呀的念叨着菲菲。
“妈，姐没事，她那边忙，很快就来看您。”
“手术费，就是姐帮着凑的，不然我那凑得齐那么多钱。”
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谎。
自从那天杨菲菲离开医院去凑手术费后，就一直联系不上。
我四处打听，也没消息，用谎言安抚好杨婶后，我决定去报案，说啥也得把杨菲菲找到了。
可就在我刚离开医院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