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畏失望地说:“记得姊姊曾说天下事尽在掌握之中,这也是你预料中的事吧?莫非姊姊要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杀生浮屠’专以杀人为事,等他们谋划好了,很可能有一天洛阳城会流血百里,积尸如山”
司马神瑶说:“金刀之讖已经预言得很明白。弥勒宗的存在和发展都是天意!”
“什么金刀之讖?我看是姊姊和几位高人达成了某种协议吧?”吴畏有些激动。
司马神瑶冷冷地说:“红尘过客,你更应该关注的是你的使命,找到‘天选之子’,助其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做你该做的事去吧!”
吴畏见司马神瑶不肯与独孤僧为敌,虽然不知她深意,但是也料想到佛道两教必定是达成了某种妥协。
他离开崇虚寺,经过咸阳王府时,忽然想起云僧上人说过的联手对敌之类。乞活儿当然不能和义父高菩萨作对,但云僧盗取毒经,已经和“杀生浮屠”结下梁子,如果鸩者愿意和乞活儿合作,那己方势力就大增了。
咸阳王元禧随魏主南征攻打萧齐,云僧作为齐人不便随行。要找他,自然是直接到王府的佛寺内。
吴畏翻墙过院,径直来到云僧栖身的佛塔。对着佛塔扬声说:“云僧上人,你上次说的联手对敌,还作不作数?”
佛塔里不见有人回应,几只毒虫倏忽从塔内蹿出,转瞬不见。
吴畏走近去,看见塔内梁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茧蛹,云僧不见踪影。
这只茧七彩斑斓,十分诡异。吴畏生怕里面孕育着奇特的毒虫,正要返身离去。猛然间心念一动。
他下意识地伸手触摸彩茧,触手时已感应到彩茧里藏着人,而且正是云僧。
吴畏以手掌贴着彩茧传递心语,“上人莫非是在练什么古怪的毒术功法?”
云僧在茧内回应,“鸩者首座!”看来,他念念不忘还是鸩者首座的位置。
吴畏传递心语:“好你个云僧,一心想做鸩者首座,所以,才盗取‘杀生浮屠’的什么毒经,修炼这古怪的毒术法门。”
云僧在茧内回应:“我没有……!”
吴畏自顾自说:“以‘杀生浮屠’的手段,是不可能会放过你的,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不如我们联手对付他们如何?”
云僧在茧内回应:“救我……!”感应十分的微弱,几乎随时要断绝
吴畏惊诧之下,尸解剑出鞘,划破彩茧,看到里面蜷缩着一个人形,辨认得出正是云僧。只是云僧此刻全身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仿佛一个虫蛹。
“上人怎么成了这个惨状?”吴畏忍不住出声问。
云僧说:“你再迟来数日,我恐怕就要被体内百虫吞噬,变成尸囊了……!”
吴畏摇头说:“什么毒术,练成这样?”
云僧说:“不是。是、是有人把小僧封在茧中……!”他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说话极为费劲。
吴畏一愣,说:“你不是在练什么古怪的毒术,而是有人朝你下手?难道是我义父?”
他心念才动,就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果然是义父高菩萨和梅虫儿以及十三鹰犬中的几位突然出现。
只听高菩萨说:“灵韵,云僧并非为父下手所致。萧齐刀敕又有异动,茹法珍已经在前往洛阳的途中,恐怕此次将会对为父不利。多半是这云僧获知为父‘高武旧人’的身份,传讯给了茹法珍。”
梅虫儿也说:“高执事的确是刚刚才到这里,不可能是他对这恶僧下的手!”
高菩萨看了看云僧,神色凝重,说:“他这是被百虫之毒反噬,化成虫蛹尸囊。”
说着他朝云僧弹出一团紫色烟雾。云僧惨白的面色变得潮红,居然瞬间恢复了说话的元气,“嘿嘿”冷笑说:“高武旧人,你上当了。我也是从你对你义子下的‘三虫三草’之毒,才敢确定你的身份。只是,小僧还没来得及通知阿丈茹法珍,就已经困在茧中,到现在差不多十余日了。有趣有趣,感觉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高菩萨不知道给云僧施了什么药粉,让他有回光返照之态。
吴畏说:“你困在茧中十余日了?不是你引我们去大汉冢,然后趁机潜入法庆寺盗取毒经?”
云僧惨笑,“你义父应该知道,我这样子是经历过什么。我哪能去盗什么经?”
吴畏说:“奇怪了,‘杀生浮屠’教徒明明是说鸩者盗走他们的‘菩萨毒经’!”
云僧说:“小胡同修,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洛阳城中除了小僧和高武旧人之外,还有其他鸩者存在呢?”
吴畏说:“当日,‘无量慈悲’茹法珍不是率刀勅尽数离开洛阳撤回萧齐了吗?”
云僧说:“除了小僧之外还有那么一位鸩者,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潜伏在洛阳。此人就是小僧说的‘鸩者首座’!”
高菩萨愕然说:“鸩者首座?什么时候鸩者又出了一位首座?他究竟是何人?”
云僧上人面带诡异笑容说:“他究竟是何人,连你老谋深算的高武旧人也猜想不到。那人行踪极为隐秘,当今齐朝皇帝还未登基即位时就派遣那人前往魏国追查杀害文惠太子的凶手的下落。”
高菩萨微微一怔,脱口而出,说:“他查到没?”
云僧上人说:“如果他早查到了,你高武旧人又怎得安宁?但小僧猜想那神秘人物也是一直在怀疑你的身份,只是无法证实,这才继续潜伏。”
高菩萨说:“上人意思是那个神秘人物最近才获知高某真实的身份,传讯给茹法珍?”
“不错,把小僧变成百虫尸囊也是他的手段!”云僧说。
“那人能把你变成百虫尸囊,难道用毒之术比上人还厉害?”
“除了你高武旧人,鸩者炼毒多不得其法,容易被毒物反噬。唯有驯服火鸩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怀疑火鸩已被那人驯服,所以他能百毒不侵,并且指引毒物反噬小僧。阿丈茹法珍曾定下规矩:谁能驯服火鸩谁就能坐‘首座’之位。按规矩那位养鸩人现在就是新的鸩者首座!”
高菩萨说:“高某已非南朝养鸩人,本不关心新的鸩者首座是何人?但他要与高某为敌,高某只得奉陪。”
高菩萨是高武旧人,也是鸩者中的大鸩师。吴畏虽说一直到现在都没亲眼见到他以毒术伤人,但依照萧齐王朝兼领“刀勅”的内监茹法珍对他的忌惮程度,其用毒的本领可想而知。
云僧说诞生了一位鸩者首座,普天之下,真的不知道有谁在炼药用毒方面能超过高菩萨。
高菩萨说:“从此人折磨你的方法来说,也实属歹毒无比。你如果说出他是谁,我立马结束你的痛苦,并且会帮你报这个仇。”
云僧上人反而笑着说:“鸩者炼毒不得其法,死于毒性反噬再正常不过,除非能驯服火鸩!小僧早已发出讯息通知阿丈茹法珍,揭穿了你的身份。很快就会有大批高手前来对付你,最重要的是新任鸩者首座会和你斗个你死我活。此时说出他的身份,就没了半点悬念,无趣之极?非得要你死到临头自己揭开谜底,才有意思。”
云僧既然能被称为奇人异士,他的行事风格就是与众不同。
“你这么一说,我就猜到必是‘无量慈悲’茹法珍安插了对手在我身边,之前一直不确定我的真正身份,所以才隐忍潜伏。如今我身份暴露,就是他开始动手的时候了。我也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高人才能做到不显山不露水。这个谜底,我真得自己慢慢来揭开。”高菩萨说着扭头问梅虫儿,“虫儿,你说这神秘的身边人会是谁呢?”
随后又不经意地看看身后的“十三鹰犬”成员。
那些少年神色一凛,齐声说:“义父,孩儿誓死效忠,绝无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