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镜舟沉默片刻，忽然轻声笑道：“阿姐这是说什么话。我自然是要和阿姐一处的。”他又扶着池镜秋坐下去：“阿姐伤到哪里了？”
池镜秋低声劝道：“阿舟，听话，剑宗毕竟是上九仙宗第一门，定然比别处要好得多。你那么聪明，在这里一定能学到本领……”
池镜舟恍若未闻，自顾自蹲在她的身前，双手捧起她的左脚，由脚尖往上一寸一寸地按去。
“阿舟——你听话。”池镜秋已带出了微微的哭腔。
池镜舟不理她，自顾自检查完她的左腿，又小心地捧起她的右脚。
刚一抬起来，池镜秋便痛“嘶”一声。
池镜舟顿了顿，动作更加轻柔，小心地在她脚踝碰了碰，见她无甚反应，方一点点往上挪去。很快便摸到了右膝，任是他再小心，池镜秋依旧痛得微微一颤。
“是这里？”他轻声问道。
池镜秋微微地点了点头，只是口中依旧要劝：“阿舟，你听我说……嘶——”
池镜舟的手有意无意地在她膝盖上按了按，她顿时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才轻声道：“确实有些挫伤，只是现在还在外面，不好再为阿姐检查。”
池镜秋闻言，面色更黯淡了一些。
池镜舟顿了顿，却笑了：“好在我们已经快要登顶，到了上面，便可上一些伤药了。”他扶着池镜秋缓缓站起来，轻声道：“我背着阿姐上去，很快就能不疼了。”
“这怎么行！”池镜秋断然拒绝：“一个人走已经很累了，怎么能让你再来背我？何况这是在青云道上，路这么陡，万一有个不慎……”
她尚在说，池镜舟已经无声地走到她身前，微微蹲下，扯过她的双手环在自己脖子上，猛一发力，将她背了起来。
池镜秋惊呼一声，又慌又怒：“阿舟！不要胡闹，快放我下来！”
池镜舟扣住她的双腿，往上颠了颠，笑着道：“阿姐，你要是再动，保不齐我一个不稳……”
池镜秋果然被他唬住，抱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急声道：“你往中间走一走，然后把我放下来。”
“阿姐，我是不会放手的。”池镜舟丝毫不听她的，只一步一步稳稳地向上攀去：“今日我们尽力一试。若能成，便一同留在这剑宗。若不成，便换个宗门再拜。”
“阿姐说我聪明。”他狡黠一笑：“既然聪明，在何处都该有作为才对。何必拘泥于此呢？”
“这怎么一样。”池镜秋闷声道。
“怎么不一样？”池镜舟轻笑一声：“若不能同阿姐一处，便能成仙又如何。”
“修炼？求道？那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
“同阿姐长长久久地守在一起，才是我的心愿。”
“在族中时，不是说好了吗？拜同一个仙门，共求长生。”池镜舟轻声笑了笑：“还是说，阿姐是在唬我？”
池镜秋流着泪摇了摇头。
“那就不要再拒绝啦。”池镜舟语调轻快：“我们就快到啦。”
“阿姐帮我数着，看看还有多少阶，好不好？”
池镜秋哽咽着应了一声。
“一、二、三、四、五……”
池镜舟背着她，一步一步往上爬去。
长风呼啸，将她的嗓音扯得破碎。
“四百一十八、四百一十九……”
池镜舟踉跄了一下。
“阿舟？”
“阿姐，我没事。”池镜舟笑着回她，气息却有些不稳：“就快到了，阿姐继续数呀。”
池镜秋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洇进墨绿的发带里，显出一点深色的痕迹。
她哑着声音继续：“四百二十、四百二十一、四百二十二……”
池镜舟的脚步越来越慢，气息也愈发沉重。
“五百一十一、五百一十二、五百一十三……”
池镜秋几乎数不下去，哽咽着问他：“阿舟，还有多远啊？”
“就快啦。”池镜舟轻声回道。
……
“七百五十五、七百五十六、七百五十七……”
池镜秋的泪水铺了满脸。
“阿舟，还有多远啊？”
“快啦。”
她哀声商量道：“停下歇息一会吧。”
池镜舟停住脚步，哑声笑道：“阿姐，我没事……我们马上就快到了。”
说着，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上挪动着步子。
池镜秋不断抽噎，泪水已将发带洇湿了大半。
“八百一十七、八百一十八、八百一十九……”
池镜舟身形猛得一晃，狠狠地磕在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