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池镜秋霍然睁开了眼。
眼前依旧是白茫茫的云雾，周身犹有残留的寒意。
她的心瞬间放松下来。
只是一口气刚出了一半，又被右手上剧烈的痛意惊醒。
怎么回事？
她忙看过去。
却见池镜舟仍牢牢地握着她的右手，背对着她，僵立在原地。
池镜秋唤了他几声，得不到回应，又抽不出手，只好往一旁走走，努力侧过身去看他的正脸。
不知不觉间，四下的浓雾已散了些许，她才能勉强看清池镜舟的面容。
果然也是闭着眼。
也许这便是问心桥的考验？而阿舟还在梦里？
池镜秋回想起那“梦”中的情形，仍是心有余悸。
她竟变回了小时候的样子，还把长大之后的回忆忘得一干二净，若不是还记得阿舟的交代……
她不敢再想，揉着池镜舟的脑袋又唤了几声，果然依旧没能把他叫醒。
这可怎么是好？
她的眉头又深深蹙了起来。
四面的云雾却在这时飞速退去。不过几息，长桥上的雾气便散得干干净净，露出宽阔空旷的桥面。往前看，远远地依稀能瞧见三两个人影。
池镜秋精神一振。
雾散了，就好走许多了。
只是她看看池镜舟，心头又愁了起来。
阿舟怎么还没醒呢？
密云层遮，她望不见白日，只好低头看了看影子，大约推算出一个时辰。
已是巳时了。
若不能在日中之前走过问心桥，他们与这剑宗，便要失之交臂了。
池镜秋心中难以抑止地焦灼起来。
她又唤了两声，仍不见池镜舟转醒。
天色愈发晚了。
眼见着时辰越来越近，她的心里却奇异地安稳下来。
罢了。
这上九仙宗第一门，果然不是寻常人能进得的。她与阿舟自是尽了全力，如今闯到了这里，纵然落空，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池镜秋打定这个念头，便不再焦灼，只诚心诚意地思索着，待会儿出去怎么与风叔解释。
又过了些许时刻。
她这厢费力地想着说辞，旁边，池镜舟密而直的眼睫颤了颤，露出深潭似的一双眼。
“咦。”
云顶之上，绝峰之巅。
排排高座之间，忽然有人颇有兴味地望了过来。
池镜舟抬起眼，森凉的眸子直直望向云层深处，仿佛与那目光对上，许久方收回。
“阿姐。”他哑声唤道。
“你醒了？”池镜秋忙看过去：“都看到了什么？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池镜舟亦看向她：“阿姐何时醒的？”
池镜秋抽出手，围着他打量一圈，终于放下心来：“有一会儿了。”
池镜舟不动声色地四下望了望，轻声道：“雾散了。”
“我也正奇怪呢。也许先前那‘梦’就是问心桥的考验？咱们通过了这考验，所以雾就散了？”
池镜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还有一些时辰。”他仰头看了看天色，握住了池镜秋的手：“阿姐，我们走吧。”
池镜秋应了一声，正要抬脚，却见池镜舟冲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下一瞬，便拉着她跑了起来。
“哎？阿舟？”
回应她的是一阵畅快的笑。
层云浩荡，长桥孤悬。
两人手牵着手，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