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两人跑到问心桥之尾的时候,恰看见桥边一座灰白的石晷。离日中也不过小半刻了。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池镜秋先是庆幸,环顾一圈,心胸也不由激荡起来。
重重迷雾都被已被他们甩在身后,举目望去,但见长空皓日,巍巍远山,天清地朗,云海壮阔,几有飘然临仙之感。
池镜秋痴痴望着,早已说不出话来。
倒是池镜舟先回过神来,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往前看过去。
问心桥这端依旧是一处削平了的绝顶,绝顶的中央依旧有一座漆黑石台。只是这石台却要比先前那座大得多了。石台一侧立了座高大石碑,上面仿佛刻有字迹,只是看不大清。除此之外,峰顶上再无一物。
池镜舟轻声道:“阿姐,走吧?”说着,牵起她的手,利落地解开了先前系在上面的东西。
雾已散了,饶是他动作飞快,池镜秋也看得分明,那分明是伯母留给他的那条墨绿发带。
她更眼尖地瞧见,那发带上斑斑驳驳的,不知何时已染了血迹。
池镜秋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
心疼发带,更心疼阿舟。
但是如今人在外面,不好多言,她只好暗自记下,等之后安定下来了,定要把阿舟的发带好好地洗干净。
池镜舟自然察觉了她的眼神,目光微微闪烁,却是面不改色。
池镜秋看他一眼,怎么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只作没瞧见罢了。她轻叹一声,点了点头,跟着池镜舟下了问心桥,往那石台处走去。
离得近了,倒瞧清那石碑上的字迹了。
三个大字遒劲庄重,刻得正是:
“试剑台”。
其中厚重剑意,压得池镜秋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只得匆忙移开了目光。
池镜舟倒是一直盯着那三个字,面色凝重端肃。
池镜秋不由微微提起了心。
好在没过多久,他也侧了侧脸。
池镜秋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峰顶之上除了池镜秋和池镜舟之外并无旁人,而眼见着时间已经越来越晚了。难道除他二人,竟再没有人能通过这问心桥?
池镜秋心中略过这一念头,随即哑然失笑。她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已经走到了这里,为今之计,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正当他们凝神等待之时,身后却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二人回头一看,来者倒是一位熟人。
明黄色衫子配着银白色长裙,纤细高挑,正是明家的那位女郎。
她缓步行至石碑之前,亦看了一眼,随即径直上了石台。
池镜秋与池镜舟对视一眼。
明家女郎往石台中间走了两步,复又转过头来,见池镜秋二人仍站在原地,忽然开口道:“过了问心桥,便可上问心台了,不必多等。”
嗓音清透寒澈,神情也是淡淡,言罢,看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池镜秋恍然,正想道谢,那女郎却已将头转回去了,便只好作罢。
她向着池镜舟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池镜舟点了点头。
二人便并肩向石台走去。
临踏上石台时,池镜秋回头向问心桥看了一眼。
桥上的云雾早已散尽。
也许他们便是最后踏出这桥的人了吧。池镜秋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