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白衣人掀起眼皮,古井无波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呵。”池镜舟挑起一个讥讽的笑:“从问心桥上时,我便该知道了。”
“哦?”
“剑宗择选,选的是天资与心性。青云路试毅力,问心桥窥心志,试剑台测根骨。重重择选,自几千人中挑出几个人来,若能选上,自然可喜;纵选不上,也是常事。可——无论如何,也没有通不过择选就要被杀的道理。”
“自我上问心桥始,便有无穷幻境接连降下,或是尸山血海,或是苍莽荒原,或是无底深渊,重重迷障,步步杀机,倘有一步行差踏错,便跌入下一个幻境。”
“我那时,只当是本应如此。”
“可等我杀出百重迷境,回到问心桥上,立刻就有一道杀意凝结而来,牢牢锁住我周身。”
“初时,我还自笑多疑。那杀意也很快敛去。”
“直到我踏上试剑台。”
“威压降下,直如万丈雷霆,几要将我诛于当场。”
“而现在,道君只选了我阿姐,却也将我一同带了回来。”
池镜舟眉眼锋锐,目光森寒:“我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不错。”白衣人站起身来,气势缓缓外露:“果然聪敏。”
“不敢当。”池镜舟面色冷然:“只是我仍旧不能明悟,我不过一个凡人,有何能耐让第一仙宗的仙君如此忌惮?”
“你不必套本君的话。”白衣人神情漠然:“你于问心桥受阻,并非我剑宗之故,只缘于你自身。”
“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本君确实收到指派,要将你当场灭杀。”
池镜舟面色不变,只静静地盯着他看。
白衣人挑了挑眉,见池镜舟眼中确实波澜不兴,方继续道:“只是,本君劝回了他。”
池镜舟目光冷凝:“是因为我阿姐?”
白衣人这时面上才显出些明显的惊讶来。
他再次将池镜舟打量了一个来回,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不错。”
“你阿姐天资出众,堪为本君之弟子。”
“不止是如此罢。”池镜舟冷笑道:“我阿姐虽是单灵根,心智却不甚坚定,又有我这么个拖累在。以剑宗之能,从哪里找不来一个单灵根的佳徒,何必对着棘手的拣呢?”
“本君确实有本君的私心,保下你的命,也是为了不让你阿姐对剑宗心生芥蒂。只是私心具体为何,却没有必要告于你了。”白衣人淡淡道。
“道君真的以为,我走了,我阿姐还会留在此处吗?”池镜舟双眸漆黑,眼底一片冰凉。
“为何不会?以我剑宗之尊,许以重利,难道还留不下她?”白衣人垂首看向池镜舟,不以为意道。
池镜舟微微一笑:“道君大可以试一试。”
白衣人眉头微皱,面色渐渐变得沉肃。他略一思忖,沉声道:“若本君说,她离了这里,便活不过十年,而本君恰能保住她的命呢?”
池镜舟面色骤变,上前一步,阴鸷道:“你对我阿姐做了什么?”
白衣人愣了愣:“你对你阿姐倒是上心。”
池镜舟只是森冷地看看他。
“放心,本君虽有意收你阿姐做徒弟,但也不至于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白衣人被池镜舟如此顶撞,却也不怒,只是面色淡淡:“本君看过你们的名籍。燕山域封原城的小家族,能出一个单灵根已是不易,只凭这样的底蕴,想来自然是看不出的。”
“你可知道,你阿姐灵识有损,若她不是单灵根,只怕早已活不到如今了。”
池镜舟闻言,眨了眨眼,忽然一扫阴翳,扬眉笑道:“这就不劳道君费心了。”
他这时才显出一些少年人的朝气,朝着白衣人拱了拱手:“还请道君解开我阿姐身上的术法,放我二人离去。”
“你早便知道了?”白衣人有些错愕:“也已经有了解决之法?”
池镜舟点一点头:“侥幸。”
白衣人眉头微皱:“那你可清楚她的体质?”
池镜舟脸上挂着的笑僵住了。
他抬起头看向白衣人,轻声道:“道君此言,是什么意思?”
白衣人伸出手,点了点池镜秋的方向:“先前在试剑台上,你阿姐承受不住威压,昏了过去。我为她探查身体,发现她右膝上的新伤几乎已经痊愈,而体内则全无药力残留。”他顿了顿:“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池镜舟双眸漆黑,紧紧地盯着他。
白衣人挑了挑眉:“她会是最好的药人。”
池镜舟的眼底骤然爆出惊人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