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气氛一时几乎凝滞。
白衣人看着池镜舟，眼中闪过些许悲悯。他道：“小子，这乾元界，并不全如你所见的那般磊落光明。”
“莽莽山河，仙花瑶草何其之多。每一味灵药，年份不同，药性便有不同。配药成丹之时，便是再好的丹师，也要多次试验，才能得出一个好一些的配比。”
“可，灵药自是千差万别、各有殊异，一步踏错，便是灵脉紊乱、身死道消。药性未明之前，谁敢轻易尝试？”
“若是上古，倒有大能以身试药，延至今日，却再也无人愿意犯险。”
“既然自己不试，那便只有拿别人去试。”
白衣人顿了顿，目光漠然：“你当知修者尊贵，却未必明了，他们也不过是更强大的凡人。”
“既是凡人，便有私心。”
“丹师于修者之间，算得上地位超然，纵是如此，他们也有无尽欲望。”
“或是一株珍稀药草，或是一副上古丹方，或是……一个体质脱凡的药人。”
“以人试药，从旁观验，比起独自摸索，可要便宜得多，也精准得多。”
“而你阿姐灵根单木，最亲近于草木灵药，灵识虽则有损，却出奇地敏锐，体质又纯净，倘一用药，便能将药性发挥到极致，如此，便是最好的药人。”
“或是，最好的丹师。”
“自然，她是可以做丹师的。单灵根虽非绝世天资，却也算得了上等，换个宗门，便是稳稳的亲传弟子。但——一个残缺的单灵根，可就不值什么了。”
“本君虽不知你那法子到底如何，想来能修补灵识的秘术，代价必然不小。”
“出得此门去。有能耐为她施术的宗门，未必瞧得上她的灵根；看重她灵根的宗门，又未必能够为她施术。除了我剑宗，谁能救她？”
“比起一个单灵根的弟子，一个绝佳的药人，可要贵重得多。”
“你二人出身不过无名小族，拿什么保住她？”白衣人目光凌厉地射向池镜舟，缓缓到：“而本君却可以。”
“此处是上九仙宗第一门，而本君是这宗中的司丹长老，居一脉坐忘，掌举宗丹事，握无尽权柄。”白衣人身上威压沉沉，目光睥睨：“保住她，医好她，也不过一桩小事。”
“如此，足够了吗？”
池镜舟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若只是因为我阿姐的伤势，便判定她可做药人。”他举起左手向白衣人示意：“先前我同阿姐一时受的伤，如今也全好了。想来道君已验过我的根骨，却未提什么药人之言，这又怎么说呢？”
“你灵根带火，过于爆烈，并不适合。”白衣人道：“本君虽不是乾元第一的丹师，但也足以列入前十。寻人去问，谁人不知明尘的名号？又何须诓骗你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
池镜舟的心沉了下去。
他顿了顿，哑声道：“我信道君所言非虚，只是恐怕并非全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