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穹一语惊醒梦中人,聂清奇茅塞顿开。
依云走,是因为他,依云能否回来,也要看他。
那个人的目的不是要把依云如何,否则,依云也不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问题的关键,是他,他不爱施妤,才会让依云被迁怒。
那个人以为没有依云,施妤就能如愿以偿,真是“用心良苦”。
可笑的是,他不爱施妤,跟依云一毛钱关系没有,就算依云从未出现,也不会改变什么。
因此,对方看似是针对依云,实则是想逼他对施妤低头,让他明白,除了施妤,他别无选择。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们可以拿捏他、左右他的错觉,是因为没报警,她们以为他在念旧情,心慈手软?
施妤的同伙究竟是施妤的什么人,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对方竟能为施妤做到这个地步,比施睿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聂穹说得没错,他只想着找依云,于是不能冷静的分析,方寸大乱,居然把这些最该摸索清楚的疑问,全都抛之脑后。
但让他放弃找人,他办不到,就算埋伏在暗中的那个混蛋,会得逞发笑。
是,依云很坚强也很独立,可要是有他没他都一个样,依云照旧无依无靠,那要他这个男人有何用?
“老鼠要抓,人,我也要找回来。让她怀着孩子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吃苦,我更舍不得。”
聂清奇能听进去聂穹的话,聂穹便不着急,“爷爷没说不让你找,你有心仪的女人要疼,有自己的孩子要保护,爷爷理解你的心情。只是,你理解那丫头的心情吗?她要是愿意像坐牢一样被你圈起来,要是愿意你为她去激怒一个亡命之徒,就不会走了不是?她可比你清醒,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认为她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比较重要,还是所有人平安比较重要。朵朵可跟我说了,那老鼠狡猾的很,你想你的女人,你未出世的孩子,你自己,你们身边的人,全都活在掣肘中,爷爷就闭嘴。”
手指插进发缝里,聂清奇为难的揪着头皮,目光灰暗,“那我该怎么办?”
“你对自己的眼光没信心?我倒不觉得你中意的丫头愚笨软弱,离了你就活不下去,寻不到出路。朵朵跟我讲过不少她的事,蛮有头脑蛮有韧劲的妮子,你可别小瞧人家。”
聂穹对依云的夸赞,勉强让聂清奇好受一些,他只盼着,依云的境况真如聂穹所说的那般。
“孙儿啊,这人一旦有了割舍不下的东西,就必然会有弱点,可爷爷只替你高兴,因为爷爷相信,你的软肋只会使你更强大,我孙儿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汉,没有你闯不过去的难关。人生的路还很长,爷爷就算把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也不能保你一帆风顺。这世上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你见识的越多,爷爷越能放心的入土为安。所以,没什么了不起的,振作点。”
通话结束,聂清奇在床尾静坐良久。
经过聂穹的启发,他没那么心浮气躁,也没那么焦虑了。
放不下依云,那是肯定的。
可自打尤正初一家入狱,唐曼柔远走,依云唯一的麻烦和危险,便是他带来的。
眼下施妤的同伙没暴露,依云远离他,或许真比被他牢牢拴在身边要好的多。至少,依云能过得自在些,安稳些,正常些。
那么,他没了后顾之忧,还怕对付不了施妤她们?
等他永绝后患,没准儿不用他找,依云就自己出现了。
对,他不能辜负她为他做的取舍,他不能让她失望,不能让她白白替他承受本该由他来承受的怨怼。
尽早了结这一切,他才能还她一个清净,让她无忧无虑的奔赴他的怀抱。
想通以后,聂清奇给刘管家去了通电话,纵使万般不愿,开口艰涩,他还是下令让所有人都撤回来,依云,他不找了。
这样的吩咐,刘管家哪敢领命,又不敢询问聂清奇为何要放弃。
好在,路鸣就在刘管家身边,他一把抢过电话,质问聂清奇几个意思。
晓得路鸣不会同意,聂清奇也省得再挨个通知了,便径直告诉了路鸣,他太大意,医院停电的那晚,他没能护好依云,致使依云被威胁驱逐。
路鸣并非不讲道理的人,了解了前因后果,就指责依云什么都自己扛着,孕妇就该有孕妇的自觉,而不是事事逞能,总是替他人着想。
明白路鸣只是在说气话,聂清奇不发一语。
平静以后,路鸣不甘心的问——当真不找了?
聂清奇闷闷的轻嗯一声,表示依云有本事把自己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想必是不用担心的,他找不到,施妤的同伙就找不到,施妤的同伙找不到,依云就是最安全的。
那么当务之急便不是找人,而是把施妤的同伙揪出来,一劳永逸。
沉默半晌,路鸣听从了聂清奇的安排。
连路鸣都被说服,刘管家等人自然就不用再犹豫不决。
挂了电话,聂清奇走出依云的房间,匆匆下楼。
聂蕊见状,连忙追问道:“哥你要出门吗?”
聂清奇置若罔闻,头都没回,面若寒冰,眼神阴冷。
二十分钟后,他下车来到一栋古色古香的宅邸前,红漆的大门,铜制的手环。
没错,他将施妤关在了,施妤关过依云的地方,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决定把施妤转移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先行派人安装过高清监控探头,围墙内外全都有,室内除了睡觉的地方和上厕所的地方,一处都没放过。
没等他叩响门环,便有人出来迎他,应当是在监控里发现的。
看守施妤的人还算尽责,他宽慰不少。
“少爷。”
“嗯,最近有可疑的人在附近出没吗?”
“没有,途径这里的,全都拍下脸了,但凡次数多了,我们都查过了,要么是住在附近,要么就有合情合理的缘由,跟里面那位,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失望的拧拧眉,聂清奇又问:“她呢?”
“在茶室呢。”
略一点头,聂清奇便往茶室行去。
施妤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栋宅院,要想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虽有专人做饭,却和监狱里的待遇差不多,不能和外界联络,没有娱乐活动,除了发呆、吃饭、睡觉,她什么也干不了,也不能提要求。
听到脚步声,施妤不以为意的扬起头,待看见聂清奇,她昏暗无光的眸子立马变亮,“清奇!”
被当犯人看管的日子,让施妤度日如年,以至于她望向聂清奇的目光,欣喜过头。
她太过激动和兴奋,恨不得扑到聂清奇身上诉说她的孤苦。
用手臂挡退施妤,就无可避免的让施妤碰到了袖子,聂清奇嫌恶的瞥了眼自己的上衣,继而当着施妤的面脱了西装外套,并毫不留恋的丢到地上,“离我远点,脏!”
脸上的笑容一僵,施妤无所适从的定在原地,难以置信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聂清奇冷漠的睨视着施妤,着重强调道,“你脏。”
垂眸打量自己的手,明明很干净,施妤不懂聂清奇何意,面露困惑。
“帮你的那个男人,你们的关系,不简单吧。”聂清奇开门见山的讽刺道。
品味出聂清奇在暗示什么,施妤第一反应是解释,但她转念一想:她跟谁有染,聂清奇在乎吗?
话到嘴边又吞回肚子,施妤陡然发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另一边,聂蕊接到聂穹的电话。
“你哥呢?”
“出门了,问他也不理我。”
“你哥没找你说什么吗?”
“没呀。”
“那就成。”
聂蕊摸不着头脑,刚想问聂穹,聂清奇要找她说什么,聂穹便坦白道:“朵朵啊,那个,爷爷给你提个醒哈,你给我当眼线的事呢,我已经跟清奇摊牌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哈。”
眼睛瞪得大大的,聂蕊暴跳如雷,“爷、爷!”
“淡定淡定,爷爷耳朵都要聋了。”聂穹心虚的安抚聂蕊。
“爷爷!你怎么能出卖我呢!你也太不讲义气了!”
“咱爷孙俩彼此彼此吧,你不也瞒了我不少事,依云那丫头,怀了对龙凤胎,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哈?”聂蕊一愣,“依云姐怀的是龙凤胎?哈利路亚!咱家这是吉星高照啊!”
聂蕊高兴到忘了跟聂穹计较,聂穹也乐得合不上嘴,“那可不,你哥这福气,啧啧!”
为聂清奇得意,为自己得意,为聂家得意,聂穹随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对呀,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呀,依云姐自己都不知道好吧,我陪她做产检的时候,医生没跟我们提过啊,该不会是我哥让医生这么干的吧?兴许是怕依云姐压力大。”
“哦,是这么回事吗?”聂穹纳闷儿的搪塞着,心里却在琢磨:就算依云之前不知情,自己去过医院后,也该知情了,居然没透露一个字。这一个个的,主意都挺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