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尤正初的判决书下来了,八年有期徒刑。
尤正初怨恨尤雪菲明明有钱却不肯拿出来救他,八年,等他熬出来头发都白了,这辈子也翻不了身了,又怎会把证件还给尤雪菲。
夫妻俩的共同财产全都要拿去抵押还债,法院给尤雪菲母女三天的时间搬出即将被查封的房屋,尤雪菲觉得没必要拖下去,当天就催着宋芸收拾行李,尽快走人。
“雪菲,你的证件怎么办?”宋芸一边叠衣服一边问。
“证件的话也就护照和驾照有些用处,其他倒不要紧,咱们先换个城市避避风头,过个一年半载,咱再回来补办护照,然后就远走高飞,再也不回国了。”
尤雪菲设想的很完美,宋芸便不再忧心。
临行前,两人都没有多看这房子一眼,毫不留恋的关上了门。
尤雪菲两手空空,拉杆箱和行李包都是宋芸再提,尤雪菲还嫌她慢。
出了小区来到马路边,身无分文的尤雪菲转头问宋芸:“妈,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大概还有两千。”
寻思着两千连住酒店都不够,尤雪菲便从挎包里找出名片,给男人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不以为意的尤雪菲以为自己按错了,又对着名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入,耳边传来的声音仍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皱眉,尤雪菲这才觉得奇怪,“见鬼了,没按错呀……”
听到尤雪菲的嘀咕,唐曼柔立马凑上前,“怎么了?”
“拨了两遍都说是空号。”
闻言,宋芸也没太当回事,“是不是你太粗心看错了或者按错了?”
一脸烦躁的尤雪菲也怀疑是自己的问题,便把手机递给宋芸,“那你来打。”
放下行李接过手机,宋芸仔仔细细对照着尤雪菲举给她看的名片按下一串数字,按完后也没急着拨出去,而是全神贯注的检查了一遍。
确认没错后,宋芸把手机还给尤雪菲,尤雪菲漫不经心的把手机贴在耳边,以为这次绝不会出岔子,谁想到回应她的依然是那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可尤雪菲是盯着唐曼柔操作的,按理不会再打错。
不接受和不相信的尤雪菲翻出拨号记录,她打了三次,三次都是相同的数字,也就是说前两次她也没有拨错。
“怎么会!不可能的!”尤雪菲惊慌失措,固执的重复拨打着和名片上没有出入的号码,一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她就给挂掉,然后继续拨,整个人仿佛魔怔了。
见状,宋芸好似明白了什么,她心里咯噔一下,和尤雪菲一样无法面对被骗的事实。
瞧尤雪菲钻进了牛角尖,一个劲和手机过不去,宋芸便试图阻止,拽着尤雪菲的手摇了摇,“雪菲……”
“别吵!”用手肘撞开碍手碍脚的宋芸,尤雪菲的表现吓了宋芸一跳。
理解尤雪菲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宋芸何尝不是。
本以为把五千万交给男人万无一失,本以为有合同有名片是不会出事的,可老天偏偏跟她们开玩笑。
也怪她们大意,被骗子看穿了急着要转移财产的心理,便是连名片上的信息都不曾调查,就敢跟男人合作。
此时回忆起来,她们一直被男人牵着鼻子走,男人说什么她们都照办,从不曾起疑。
可现在后悔没有意义,钱被骗了,得想办法才是,否则她们母女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雪菲,你别这样,要不咱们回去,商量商量该怎么挽救吧?”抢走尤雪菲的手机,宋芸语气哀苦。
手机被夺,尤雪菲无法再自欺欺人,她懊恼、震怒、抓狂、崩溃,通红的眼睛像要钻出眼眶,吼叫时口水四溅,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还回什么回!那不是我们的房子你不知道吗,我们没有权利住下去!什么都没了!全都没了!天杀的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尤雪菲失控的发泄着,歇斯底里的模样引得路人频频驻足,指指点点。
不想尤雪菲被路人笑话,宋芸忍着泪,半抱着尤雪菲打道回府,行李都不管了。
拿出备用钥匙重新打开公寓的房门,从离开到回来不过十分钟,她们的心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几乎是从天堂掉到地狱。
把尤雪菲拽到沙发上按住,宋芸好声好气的劝道:“雪菲,你冷静点,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动脑子,总归能想到对策的。”
尤雪菲方寸大乱,宋芸勉强担当起主心骨的角色。
可她自己也清楚,这些话,仅仅是安慰。
钱没了,家也被抄了,她和尤雪菲该何去何从。
哇的一声,尤雪菲嚎啕大哭,“妈,怎么办?我们完了,彻底完了!”
尤雪菲一哭,宋芸也克制不住了,但她好歹是当妈的,女儿受挫被击垮,她却不能不坚强。
抹了抹泪,病急乱投医的她,说了句不过脑子的话,“不然咱们报警吧?”
宋芸此言一出,尤雪菲哭得更惨了,宋芸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笔钱不能见光,报警无异于自投罗网。
蠢笨的宋芸成了压死尤雪菲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绝望无助的神情让宋芸心如刀割。
内疚、自责涌上来,被逼急了的宋芸眼珠一亮,还真的有主意了。
“乖女儿,你听妈说,妈不会让你受苦的,实在不行,妈去求你大外公、二外公,大家都是亲戚,这宋家的江山,也都是你亲外公打下来的,我就不信,他们真好意思不管我们娘俩!”
尤雪菲一怔,继而泣不成声的一把抱住宋芸。
对宋芸来说,她父亲的兄弟无异于她的仇人,她父亲早逝,也和背地里搞鬼的那帮亲戚脱不了干系。
依云集团是宋芸父亲一手做大的,为让家人沾光,才让兄弟们都入了伙,可世人没有不眼馋高位的,亲兄弟又算的了什么,何况一旦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这层关系就更不值一提。
宋芸父亲离世后,她的叔伯们,就差明着把尤正初挤下台了。
所以,同样姓宋,血脉相连,这样的关系一旦结怨,要比外人深刻的多,一辈子不可能和解。
尤雪菲知晓长辈间的恩怨,也知晓宋芸开这个口,有多难。
她常厌弃宋芸窝囊,可关键时候,除了宋芸,还有谁管她的死活。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好大一场,才慢慢回归镇定。
“叮咚——”
门铃声响起,不明所以的宋芸拉开门,但见一队警察鱼贯而入。
“谁是尤雪菲?”带头的警官不怒自威,中气十足。
被叫到名字,尤雪菲茫然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我。”
警官一个眼神甩给身后的人,两个警员便上前将尤雪菲的胳膊一左一右架住。
宋芸还没反应过来,尤雪菲就要被带走了,都没弄懂是怎么回事,她自然要追上去问个究竟,“你们干嘛呀?你们抓我女儿做什么?她犯什么事了?”
宋芸问的,也是尤雪菲想问的,被眼前的状况整懵了,她才变得迟钝。
“你是她母亲?”警官眯了眯眼,好似在辨认什么。
“对!”
听宋芸果然是尤雪菲的母亲,警官的神情更加严厉,“她敲诈勒索,你一个当妈的能不知道?”
瞳孔一震,宋芸第一时间望向面色惨白的尤雪菲。
显然,她们没料到唐曼柔会报警,而且这么快。
眼珠一沉,尤雪菲打起精神狡辩道:“警官,她说我敲诈勒索,有证据吗?你们没有证据就来抓人,这不合法吧?”
尤雪菲的试探,间接承认她收过唐曼柔的钱,引得为首的警官冷笑道:“看来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是有数的,唐女士把你去酒店勒索她的整个过程都录音了,录音我们交由专业人员查过,没问题。还有,你兑换支票的那家银行的监控录像,我们也查过了,你和你母亲用黑色行李袋,一趟趟搬运走共计五千万现金,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尤雪菲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唐曼柔手上有录音,她想起宋芸曾让她把这笔钱还回去,她却反骂宋芸愚蠢,如今再看,愚蠢的应该是她。
唐曼柔那么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着她的道,难怪依云被救走了唐曼柔也没有找她麻烦,原是早就设好天罗地网等着她了。
会不会,就连那个雪中送炭说可以帮她藏匿财产的人,都是唐曼柔对付她的一步棋,她没有钱可以还回去,就只能……
越推论,尤雪菲就越胆寒,唐曼柔的心机之深,她太高看自己了,对方要置她于死地,她竟还为那笔花了就要判刑的钱而沾沾自喜。
见尤雪菲哑口无言,警官便看向宋芸,“你女儿敲诈的事,你知不知情?虽然原告没有提到你,可取钱的时候你在现场,有共犯的嫌疑!”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警官,我妈是奉公守法的人,这种事我怎么敢跟她说实话?”一听宋芸要被连累,尤雪菲奋力摇头。
握着拳头的手在抖,宋芸好恨,恨她没能让尤雪菲把钱还回去,更恨唐曼柔明明能把钱要回去,却选择将尤雪菲告上法庭。
她不稀罕唐曼柔的钱,不义之财,就不该碰。
她们没有花一分,尤雪菲凭什么为此坐牢?
不行,她不能被警察一起带走,全都进去,尤雪菲就出不来了。
“啪!”
痛心疾首的宋芸狠狠甩了尤雪菲一巴掌,声嘶力竭的骂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你不是说,那是你投资赚来的钱吗?勒索敲诈?你怎么敢?那是要坐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