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瞅着聂清奇喉结滚动,碗里一滴汤都不剩,依云傻了,“你干嘛呀?我才喝了三口。”
看不懂聂清奇和病人抢汤喝的操作,依云的表情就像只护食的小狗。
“还没喝够?”
聂清奇明知故问,依云翻了个白眼让他自己领会。
被依云凶巴巴的样子逗笑,聂清奇挑眉提醒道:“汤汤水水很占肚子,你是要喝汤喝到饱,还是多尝几样,自己想清楚,术后第一餐不能吃太多,得控制食量。”
咬唇,依云不服气的回击道:“就算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喝我的汤?你这是成心气我!”
聂清奇苦笑,怎么他帮依云打扫一下残羹冷炙,还打扫出怨气来了,他这个剩饭回收桶,当得也太憋屈了。
“你喝不了,也不让我喝,是不是太霸道了?”
聂清奇教育女儿一般的语气,甜死个人,刘管家和芳草对视一眼,均忍不住偷笑。
依云哼哼了一声,态度傲慢,就好像在告诉聂清奇:谁让你气我来着,我就霸道了,怎么着吧。
“我也饿着呢,这伺候你的时候,还不能沾沾光了?”
“谁信呐?”聂清奇比狐狸还精,依云很难不怀疑他在骗人。
见状,刘管家忙笑着为聂清奇作证,“小姐,少爷真是空着肚子就急匆匆往医院赶了。”
刘管家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依云愧疚之余眼神飘忽,偷瞄到聂清奇好似没把她发脾气当回事,她才尴尬的说:“我想吃肉……”
“好,想吃什么肉?”聂清奇有求必应。
“鱼肉。”
鱼肉是忌口,聂清奇便没有动作,只说:“鱼肉不行,换一种。”
“那鸡肉?”
“鸡肉也不行,再换一种。”
“培根?”
“太油腻。”聂清奇继续否决。
依云不乐意的撅起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干脆就说不能吃肉好了,还假惺惺的让我挑。”
口腹之欲得不到满足,脾气就会变差,人也变得难伺候,依云面色悲苦的拉长脸,好似被聂清奇虐待了一般。
依云空腹了几天,肉类不好消化,聂清奇的确不想让她吃,又不忍心直接拒绝。
可看着依云委屈的小脸儿,他还是心软了,便默不作声的去桌上挑拣了一些卤牛肉到碗里。
依云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让她吃肉,她就能重新绽放笑脸。
喂了一片后,聂清奇没有再喂第二片的意思,依云便可怜兮兮的对他眨眼睛,娇滴滴哀求道:“还想要。”
没能抵抗住依云跟他撒娇,聂清奇又喂了一片,怕自己再度失守,他没给依云故技重施的机会,就迅速把剩的肉给打扫了。
“哥!”
随着一声高亢的呼唤传进病房,原是聂蕊回来了。
见聂清奇在给依云喂饭,聂蕊故作羡慕的调侃道:“可以啊哥,你还会伺候人呢?什么时候能这么伺候伺候我呀?”
聂蕊一来就拿两人开涮,依云很无语,聂清奇则扭头横了聂蕊一眼,“一边儿去,别打扰她吃饭。”
被嫌弃的聂蕊只好退后几步,“哥,你的前辈来了,让不让他进来?他在外面等着呢。”
“前辈?”不知道聂蕊说的是谁,聂清奇语气困惑。
“池锦程啊。”
这才明白聂蕊为何说来客是他的前辈,聂清奇脸一黑。
依云对池锦程的到来也毫无准备,又见聂蕊还在这里,便心虚的把自己呛到,“咳咳!”
动过外科手术的人很忌讳咳嗽或打喷嚏,容易崩线,聂清奇没好气的睨了聂蕊一眼,就手忙脚乱的帮依云顺气。
本来是开聂清奇的玩笑,却误伤了依云,被聂清奇瞪了眼的聂蕊吐了吐舌头,退的更远些了。
好在依云喝的是粥,呛到气管的是汤水,没咳几声就缓过来了。
依云如此不小心,聂清奇不爽的讽刺道:“他来了你这么激动的吗……”
面露忌讳的依云疯狂给聂清奇使眼色,暗示聂清奇别瞎说八道,可聂清奇浑不在意。
明白依云在避讳什么,聂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依云姐,我都知道了,那天我帮你接了通电话,刚巧就是池锦程打来的,所以你不用这样的。”
依云一愣,一副在状况之外的样子,但她不敢跟聂蕊确认,便对聂清奇投去疑问的目光。
聂清奇回给她一记肯定的眼神,她才如释重负的舒展眉头。
想起池锦程还在外面等着,依云便面朝聂蕊问:“朵朵,你不介意让他进来吧,把人晾在一旁怪不礼貌的。”
“那有什么好介意的,依云姐,我是真的已经放下了,你该怎么跟他相处还怎么跟他相处,不用考虑我。”
聂蕊表现得大方又开朗,依云便含笑点头。
“那我去请他进来?”
“好。”
“着什么急?吃完饭再说。”
聂清奇冷声制止,聂蕊脚下一顿,回眸一看聂清奇无视了依云不满的注视,就只好改口道:“呃,那我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再等一会。”
不一会儿,聂蕊就回来了,依云见她神色如常,才放心的继续吃饭。
虽然依云和池锦程不怎么联系了,但人家来探望,她总不能拒之门外。
不好意思让池锦程久等,聂清奇却磨磨蹭蹭,依云便催促聂清奇动作快点。
这关系越淡的人,相处起来越客套,反而越亲近越依赖的人,才会直白到加不掩饰。
看得出聂清奇仍旧没有对池锦程放下芥蒂,依云不由皱眉,压低了声音说:“聂清奇,你别这样……”
“我哪样?吃太快不怕噎着?还想再呛一回?咳嗽的时候伤口不疼吗?”
聂清奇不轻不重的责备,训得依云无法还嘴,只能由着对方慢吞吞的喂,谁让她不占理呢,谁让聂清奇都是替她着想呢。
“哥,依云姐又不是小婴儿,你要不要连她咀嚼多少下都规定个数字?”
“也不是不行。”
聂清奇语不惊人死不休,依云怕他真要采纳聂蕊的建议,吓得自觉减慢了进食速度。
察觉到依云的忌惮,聂清奇得逞的扬起嘴角,聂蕊等人也低声发笑,病房里的气氛好不欢乐。
终于,漫长的用餐时间结束,依云第一时间望向聂蕊。
聂蕊了然的出门,也不问聂清奇同不同意,再不让池锦程进来,就太不厚道了。
可当聂蕊走出病房,前后左右环视一圈,都没找着池锦程的人影。
以为池锦程暂时离开或是去卫生间了,聂蕊便用电话通知对方。
“池锦程,你人呢?”
“我已经不在医院了。”
“呃,让你白等半天,对不住了哈,我哥就是想让依云姐好好吃顿饭,没别的意思。”
“没关系,我不是生聂总的气,就是忽然觉得,进去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是不进去破坏气氛了,我在外面都听到了,依云有很多关心她陪伴她的人,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后,聂蕊长叹一声,轻松又自在。
看来,池锦程跟她一样解开了心结,往后,也不会再和依云有交集。
希望她们这对曾经相恋过的人,都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吧,就像依云和聂清奇,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多少阻碍都拦不住,多少挫折都分不开……
入夜,聂清奇让刘管家一干人全都回去了,包括聂蕊这个活宝。
依云仍需要多休息,聂蕊她们在,依云会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
由于依云白天没能睡上一会儿,于是不到九点,聂清奇就让医院加了张陪护床,放到距离依云两米开外的地方。
九点整,聂清奇给依云盖好被子,关上灯,命令依云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同一间房,两张床,两个人,黑暗里,空气里静的只有聂清奇和依云呼吸的声音。
眼皮下,依云的眼珠不安分的转动,末了还是撑起眼皮,朝自己的左边看去。
聂清奇好似睡着了,和衣躺着,被子随意的搭在身上,胸膛一起一伏。
白天的时候,聂清奇都在依云的病床边守着,依云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近的时候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
晚上,他俩离得并不远,最多就两米,可依云却落寞的睡不着。
她好像越来越贪心了,想要的更多,也没那么容易知足了,这大概不是好事。
看了半晌,依云收回视线,重新闭上眼。
该死,她好没出息,聂清奇睡得那么香,她依然无法入眠。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依云忽然听到聂清奇那边有响动。
怕聂清奇发现她根本没睡着,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睡。
细细聆听着轮子从地板碾过的声音,高度专注和紧张的依云,感知到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戛然而止。
聂清奇做什么呢?大半夜的,在摆弄床?是睡得不舒服么?
依云心里涌起无数猜测,直到她的左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摸索到,踏踏实实的握着,她整个人都僵了。
接着,她听到聂清奇在翻身,凭直觉感受到聂清奇在看她。
心情无以言表,依云被这种灵魂上的默契震撼到:她什么都没说,聂清奇是如何感应到,她需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