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顿时警觉起来,手捏住腰间的软剑,回首。
月色朦胧,回廊暗沉,一抹纤细的身影立在屋檐之下,风中缓缓摇摆的宫灯暗红,映照得那女子光洁手臂上清冷的银镯微微反光。
“你这人真是有意思,”那女子紧了紧披风,向前迈了一步,“我倒是喜欢你的性格。”
就是这样几步,却让她正好立在灯下,抬首。
宋知意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面前的女子眉眼弯弯,乌黑的眼眸在火光掩映下流光溢彩。不同于所有北凉贵女苍白的几乎病态的皮肤,她那建康的小麦色的皮肤,浓密的睫毛,让宋知意想起了吹过草原的烈风,席卷而来,轰轰烈烈,明媚鲜艳。
“你叫宋知意,对吧?”那少女在回廊上遥遥向她行礼,唇角带笑,大大咧咧的开口,“我叫胡绾宁。”
宋知意赶紧捏着书也行了礼,目光却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她。
胡绾宁?
那位爹娘都死在战场上,流落西域五年,后来才被舅父收养的那位小姐?
这么晚了,她在外面做什么?
胡绾宁倒是没在意宋知意的打量,自顾自地跑下回廊,拉着宋知意的手道,“你瞧,手都这样冷了怎么还在外面背书?”
宋知意有些尴尬的笑笑,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那是因为自己刚刚睡觉压的血液不循环,所以才这样冷。
“夜里的确冷”,宋知意呵了呵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怎么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
“我睡不着,就像出来走走,”胡绾宁叹口气,拉着她在回廊里坐下,“这里床板太硬了,夜里抬头也看不见漫天的星辰,和草原上一点儿都不一样,我不大习惯。”
“哦?那……”宋知意笑了笑,正想开口同她聊聊,突然听见院墙外传来细微的,极力压制却依然急促的脚步声,顿时眯了眯眼。
听这脚步声,似乎就在院墙外。
这个时辰早已过了落锁的时辰,就连巡逻的侍卫都不会离这座宫殿这般近。
除非,出了什么事情!
“那什么?”胡绾宁没听见她继续开口,不禁有些好奇,“你怎么了?”
“哦,我没事,刚刚嗓子有点痒,就缓了一会儿,”宋知意回过头,对她笑了笑,“那草原上是什么样的,夜里会有星星?”
“可不是!”胡绾宁顿时来了精神,拉着她开始滔滔不绝,“若是暖和的夏夜,我们便在两颗大树间撑起吊床,听着河水叮咚,在密密匝匝的叶间寻找银河;到了秋季,我们会点起篝火来,耳畔,秋虫鸣叫,木材燃烧,大家围着篝火,铺着羊毡子和衣而眠……”
宋知意有些敷衍的笑着,听觉却早已落在院外脚步声上。然而,让她更紧张的是,那脚步声竟在翰林院门口,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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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
贺麟一掌拍在书案上,吓得面前的嫔妃们都抖了三抖,“太子已薨,又怎会出现在西三所放火?简直是一派胡言!”
面前的云嫔一张小脸被火灰扑的一块白一块黑,伏在地上哭的花枝乱颤,“冤枉啊,陛下!臣妾亲眼看见太子殿下穿着那件常穿的披风举着火把在院子外面放火啊!”
贺麟冷笑一声,“一件披风又能如何认定是太子?”
“他,他还说话了!”被吓的魂飞魄散的云嫔急需找到一份认同,连想也不想便开口去喊,“他还念叨着要找什么‘万两黄金’……”
玉冕下,贺麟瞳孔骤然一缩,登时怒喝,“够了!把她拖下去,朕不想听她在这里发疯!”
云嫔哭喊着,想要说出来更多,却被人将嘴一捂,拖了出去。
“今夜之事,朕自会派人调查。”贺麟沉吟片刻,迈步出门时,却同身边太监压低声音。
“立刻去宣沈予安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