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溟冷冷一笑,“我自然是来替天行道,除掉你们这些祸害!”
惊慌失措过后,陶如鑫冷静下来,佯装糊涂道:“顾公子,下官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是啊,”杜景誉回过神,心中思绪混乱,沉声道:“我等效忠于皇上,尽心尽力为云州百姓出谋划策,为何落到您的口中便只得‘祸害’一称?”
李戎祥面红耳赤,结结巴巴怒骂道:“你这黄口小儿!竟敢出言污蔑我们?!”
“黄口小儿?”
闻言,顾溟笑出声来,他两手环胸,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知我父亲乃当朝殿中侍御史?侍奉过两朝天子?乃开国老臣之一!”
“那又如何!”听到这个官职,李戎祥面色讪讪,却仍旧嘴硬回怼道。
“如何?”顾溟厉声道,“今日便要你们成为我封官拜职的铺路石!”
“你要做什么?”杜景誉心中一慌,竭力稳住心神,嗓音微微颤抖。
话音刚落,众人只听得“噗呲”一声,鲜血迸射,溅于地面三尺。
李戎祥离得近,面颊被沾上一脸的血珠子,眼皮被浓稠的血粘住,顿时变得沉重起来。他抬手僵硬地抹去,看清是何物后大叫一声:“啊啊啊——”
杜景誉的头颅,滚滚落在地面。
从劈开的屋顶上方,飘飘然飞下一个黑影,那人衣袂翻飞,携着凛凛寒气,宛若冰雪夹霜而来,所到之地瞬间冰冻三尺。一双黑眸似若幽潭,深邃难见底。
他手握长剑,孑然而立,剑尖上“嘀嗒嘀嗒”泻着鲜血帘子。
顾溟怔在原地,他本想痛骂这些畜牲一顿,却被人截胡,“王爷,你……”
裴少卿斜眼睨他,眼神阴冷,神情凝默,他抬剑飞身一闪,“簌簌”绕过李戎祥、王德全和陶如鑫身旁,接连“噗呲”“咔嚓”几声,剑气头颅落。
四人皆被砍头,死于剑下,亡。
裴少卿缓缓蹲下,撕下一片李戎祥的衣摆,擦拭剑身,同时对顾溟淡声道:“愚蠢的胜出者往往死于话多。”
顾溟起先不明白,后来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王爷在教授他道理。
擦完剑,裴少卿将撕下的布料随意一丢,神情嫌恶,有条不紊地吩咐道:“魏贾,你派人将这里收拾干净。顾溟,你随本王去解决余下的事。”
“是。”魏贾连忙点头。
顾溟细细品味方才那句话,在大彻大悟后对王爷愈发崇拜钦佩,听到后者的吩咐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
另一厢,洛菀两手搭在楼阁木围栏上,漫无目的地盯着湛蓝天空。
突然从远处竹林飞来一只信鸽,直冲冲地朝她扑来,洛菀眼神一闪,摊开一手迎接它的到来。信鸽稳当落在她掌心中,洛菀取下爪脚上的纸条,打开一读:“府中事变骤生,还望速回!”
秀眉微微一皱,这只信鸽不同于寻常的鸽子,它会识人送信。按照纸条上的意思,应该是洛府生出事变,且情况紧急急需她回去处理。
她蹙眉深思一会儿,随即将纸条扔进火盆里烧掉,快递下楼,对老板娘道:“未晚,麻烦帮我找一匹马,我即刻便要回京城。”
老板娘敲着算盘,懒懒抬眼一瞥,问道:“出什么事了走这样急?不等靖南王他们了?”
“不等了,”洛菀摇摇头,“烦请你顺道帮我同他们说明,我家中出了些私事急需我回去处理。翠桃留在这里随他们一同回去,我先行一步。”
“行!”老板娘放下金算盘,唤人去牵一匹宝马来,“御风良驹,只此一匹,保你一日之内赶回京城。回京后喂一些上等的嫩草尖给它吃,它认得路自己会跑回来。”
洛菀冲她感激一笑,道声谢后便翻身上马往京城赶。花了近五个时辰,总算在天黑前赶回京城,回到洛府后径直往秋院走。
许久不回来,踏入秋院门槛时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隔得远远的便见秋院门口处站着两个人,一人宋承一人童安。童安眼眶湿润,神情激动道:“小姐,您总算平安回来了!”
相比之下,宋承显得淡定镇静得多,“碧春姑娘猜测你今晚定会赶回来,是以提前在房中备好茶水点心等你回来。”
“好,我知道了。”洛菀点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童安连忙摇头,“不辛苦,小姐不在秋院,小的们好好看守乃是份内之事。”
宋承催促道:“小姐快进去吧,碧春姑娘一直等着。”
洛菀微微颔首,快步往屋子里走。
碧春两手托腮,孤零零地坐在凳子上,盯着桌上的豆沙十二卷,快要将其看出几个窟窿来。她打个哈欠,开始有些睡意,正欲打个小盹忽听得房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她精神一振奋,赶紧抬头望向门口。
“小姐!”碧春惊呼道,“你可算回来了!”
洛菀踏过门槛,怀中结结实实撞进一个人,她笑意盈盈,伸手抚摸着那人的脑袋,轻轻回道:“嗯……我回来了。”
“小姐……”碧春脑袋埋在她怀中,渐渐开始哽咽起来,抱怨道:“奴婢等你许久,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傻丫头,”洛菀无奈地说道,“我哪怕再快马加鞭地赶,最早也只能是这个时候了。总不能一路轻功飞回来吧?”
碧春擦擦眼泪,疑惑道:“姐姐呢?还有翠桃?”
洛菀解释道:“纸条是你传的吧?我回来得急,不曾告知过她们,所以她们此刻都在云州待着,等云州那边的事了结后会随王爷一道回来。对了,你纸上所写事变乃是何事?”
“不急,”碧春拉着她的手坐下,将红豆十二卷的碟子推过来,倒了一盏清茶后道:“小姐路途奔波劳累,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说。”
“无妨,”洛菀拿起一块豆沙十二卷,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边说我边听边吃。”
“这事是这样的,”碧春缓缓说道,“就在三日前府里出了件大事,二夫人在房中绣花时突然昏厥,一直昏迷不醒。贴身丫鬟忙将此事告诉大人,大人听闻后赶紧请大夫来瞧,大夫瞧过后说二夫人乃是中了一种奇毒,这种毒可使人陷入昏迷,若无解药决不可能会醒过来。”
“大夫还说如果七日之内依然没有解药,那么中毒之人便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然后第二件大事便接着发生了。在二夫人昏迷后的第二日,三夫人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症状,同样是陷入昏迷一直不醒过来,大夫瞧了说与二夫人所中奇毒一样。”
“今日已经是第四日,再有三日还未寻到解药的话,洛府的夫人便都……奴婢觉得这事来得突然又蹊跷,心里感到极其不安和害怕,所以想请小姐回来看看。”
“中毒?”洛菀蹙眉道,“毒从何来?”
“不知道,”碧春摇头,面露疑惑,“大夫验过二位夫人的吃食,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要想使人中毒并非只有从吃食这一条道上下功夫。平日里的吃穿用,睡喝拉,所接触过的东西,燃过的熏香等等,都有可能被人暗中下毒。”洛菀补充道。
碧春叹道:“都在房里呢……”
洛菀将十二卷悉数塞到嘴里,手上又拿着一块,边走边吃道:“走,我去瞧瞧二姨娘!”
在去长宁阁的路上遇见的丫鬟小厮都行色匆匆,眉宇积着一片黑云,低垂着头疾步而行,甚至并未注意到洛府大小姐回来了。
到了长宁阁的门口,吩咐守门的小厮去传话,二夫人的贴身丫鬟双儿忙着急出来相迎,道:“大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洛菀快速说道:“我听说二姨娘陷入昏迷一事便连忙赶回来,怎么样?情形如何?”
双儿叹口气,引着她往里间走,“不容乐观,夫人自那日昏迷后便再未醒来。大夫来瞧说中了一种奇毒,七日之内若是无解药只怕是……”
“查清楚毒从何来了吗?”
“没呢,”双儿摇摇头,掀开帘子,“奴婢实在无法子。”
帘子下,床榻上,平静且安详地躺着一个人,那人面色苍白,嘴唇无血色,看着就像睡着了一般宁静。
二夫人,齐湘华。
洛菀盯着她,心中微微发酸,“二姨娘可有说过梦话?”
双儿摇摇头,“夫人没这个习惯,昏迷的这些时日安安静静的,什么动静都没发出。若不是奴婢偶尔会去探探她的鼻息,这副样子……跟……唉,算了,不提了。”
洛菀放下帘子走出里间,坐在外屋的靠椅上,看向双儿,“你且将二姨娘中毒前后发生的事细细说来。”
双儿点点头,按天挨个儿罗列出齐湘华吃过的东西,穿过的衣裳,做过的事,去过的地方。
左不过是一日三餐,日常吃穿,似乎并无不妥之处。
洛菀想了想,接着问道:“你可知道三夫人这些时日做了什么?”
双儿回答道:“奴婢不是很清楚,小姐若想知道可传人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