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偏殿。
荣祯帝坐在镂空雕花檀木椅上,目光平静的看着裴少卿,淡淡道:“少卿,朕从小便信任你。朝堂上事事都要由你过目,你……为何要瞒着朕?”
裴少卿一拂袖,双膝跪地,锵然道:“皇上,微臣私查沈二有罪,任凭您处置。臣,绝无微言。臣知道,先皇的血脉死的死,伤的伤,被永困封地。臣是担心皇上一心想得个兄弟陪伴,而被沈二制造的假象所迷惑,才瞒着您偷偷行动。”
荣祯帝叹口气,无奈道:“朕虽然思亲心切,却不会胡乱认个兄弟。”
裴少卿无声叹息,自责道:“是臣多虑了。”
“罢了,”荣祯帝扶起他,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亲善道:“你与朕虽并非亲兄弟,但在朕心中,早已将你视作兄长对待,往后你要切记,凡事不可再瞒着朕。少卿,你可能答应朕?莫要让朕再像这般糊涂,冤枉错怪了你。”
裴少卿微微颔首,恭敬道:“是,臣遵命。”
“行了,”荣祯帝挥挥手,笑道:“洛家嫡女还在府中等着你照顾。朕听说自荣亲王送来两名女子后,你与王妃的感情便不大和睦?少卿哪,当初是你主动向朕求娶她的,你可别娶回府又辜负人家!”
裴少卿默然一瞬,继而应道:“是,微臣告退。”说罢,他便离开偏殿,将洛煊叫了进去后就出了皇宫,回到靖南王府。至于皇上和洛煊谈些什么,他并无兴致探听,内容大致是关于什么,他能猜测一二。
王府里,小厮去三进房传话,说王爷今儿要同王妃一起用午膳,让她提早准备着。
洛菀冷哼一声,准备什么?大蒜和干辣椒吗?呛死他!
碧秋在一旁劝道:“王妃,您与王爷冷战许久,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冷战?”洛菀挑了挑眉,“你哪只眼睛瞧见的?他不来看我,难不成我还巴巴送上去给他瞧?”
碧秋叹口气,颇为无奈道:“奴婢两只眼睛都看见了!这就去小厨房盯着,看看香兰做什么菜式。”
初春的风还有些凉,外头突然下起了暴雨,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洛菀趴在窗棂边,手边的热茶冒出袅袅雾气。氤氲缭绕中,她神色怅然地盯着院子里的芭蕉叶,芭蕉叶落了雨珠,压得身形都低了下去,堪堪伏倒在地,去细吻石头上的青苔。
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殷真接过青伞,抖了抖伞面沾上的水,恭敬地退了下去。
裴少卿取下肩上的斗篷,露出里面的紫金官袍。他的鬓角微湿,气息喷洒间涌出一阵又一阵的白雾。他无声走到洛菀身后,淡声道:“在看什么这样出神?”
洛菀摇摇头,埋在手肘里闷声道:“没什么,看雨罢了,无趣儿得很。”
裴少卿端了根高凳在她身边坐下,缓缓说道:“本王听下人说你这些时日不爱走动,可是身子不适?”
洛菀冷笑道:“王爷莫非不清楚?女儿家身子娇弱,您来落个水试试?”
裴少卿默然半晌,突然问道:“你是在怪本王?”
洛菀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躬身福道:“王爷说笑了,妾身怎敢怪您呢?妾身是内宅妇人,您自有您的深谋远虑,妾身怎会有微词呢?外面雨下得大,您别着了风寒像妾身一样,妾身这就去小厨房让人给您熬姜汤。”说罢,朝裴少卿一福礼,便要赶紧离开这地儿。
她才走了一步,胳膊肘便被人用力拽住。力道之大,疼得洛菀轻唤一声,手肘间的气力才松了些。
接着身子被人一带,她顺势旋了个身,跌坐在裴少卿怀里,被他的手紧紧环住。
那双黑眸盯着她,眸子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洛菀心中诧异,别过头去不想看他,作势要起身,环在她腰侧的手却一动不动。以至于她只能这样坐在裴少卿怀中,紧紧挨着他,她只需稍稍一抬头,便能与裴少卿鼻尖挨着鼻尖。他身上的雨后的芬芳顿时挟裹而来,萦绕在她周围。
裴少卿淡笑道:“你生气了?”
洛菀拾起职业假笑,摇头道:“妾身不敢,要‘温良贤淑’!”
裴少卿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回响,极其富有磁力,甚为动听:“说话这样阴阳怪气,还说没生气?沈二的事并非本王故意瞒着你,只是……”
洛菀突然抬头,那双秋水濛濛的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故意打断道:“您说,妾身听着。”
裴少卿的话突然止住,他觉得有些热了。
洛菀自嘲道:“您看,您要解释,妾身听着,可您又说不完全。既如此,那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妾身还是替您去小厨房熬姜汤吧。”
说罢,她便要起身离开。
裴少卿的嗓音蓦然有些沙哑,他掐在腰上的手愈发用力,双眸一眯,语气意味不明的说:“谁允许你走的?”
洛菀欲哭无泪道:“王爷,这样坐着妾身难受!”
“那便换个姿势!”裴少卿拔高音量道。
洛菀尚未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下一瞬,她整个人便被掐住腰提了起来,天旋地转间,她听得裙摆被扯裂的声音,待一切尘埃落地时,她发现自己已由侧坐的姿势,变为跨坐的姿势。
她的脸颊爆红,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样东西:冬日里新出炉的红薯,热腾腾的……
裴少卿眸如幽谭,明明天色尚明亮,他的眼里却燃了一盏烛火。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洛菀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冷声道:“王爷,妾身身子不适,不方便伺候您!”
裴少卿笑道:“王妃打算一辈子都推拒本王?”
洛菀推搡了几下,见后者纹丝不动,不由得有些气绥,“妾身不敢!”
裴少卿松开一只手,洛菀本以为可以趁机逃出他怀里,却发现还是动弹不得。无声叹息道:果然,女子的力气天生就比男子小,纵使她学过武,却亦比不过征战沙场多年的裴少卿。
裴少卿淡淡道:“王妃在为嫣然的事介怀?”
提起这个,洛菀就气不打一处来。猛然一使劲,眼看着要挣扎成功,裴少卿却像匹狼一样恶狠狠的咬在她唇上,逼得她不敢再有所动作,以免嘴唇被咬破皮。
裴少卿在她唇齿间流连忘返,许久后才念念不舍的离开。趴在她肩头喘了会儿气,沉默良久。洛菀彻底安分下来,不敢再挣扎,她怕自己一挣扎,立马被打横抱起,介时,挣扎去了罗汉床上。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首要前提之事,尽管彼时她觉得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
裴少卿低低笑道:“嫣然和绿荫,本王都没碰过,更别谈像与王妃这般亲密接触。王妃大可放心,不必吃这些无谓的小醋。”
“什么!”洛菀一下子推开他,好看的秀眉微蹙,“您是说……”
“本王没碰过她们。”
洛菀咽了下口水,有些难以置信道:“那您现在还是……这样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日日朝夕相处,温言软语的,王爷难得就不动心?”
裴少卿低哑道:“美人再美又如何,终不及王妃国色天香。”
洛菀咳嗽几声,不自在道:“王爷说的什么荤话!从前只当您瞧着一本正经,严肃沉稳,竟也有这样油嘴滑舌的时候!”
裴少卿蓦然朗声笑道:“秀玥的事,本王会还她一个清白,沈二亦不会落个好下场,你放心。至于真正的幕后主使,容本王先想想再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