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品鉴会结束，方之末把他自己画的回眸一笑，夹在送去曹府的画里，送给孟虞兮。
回头曹府就派人到方家付了钱，说是谢谢他为孟虞兮单独画了肖像。
方之末也不知道，是孟虞兮不愿意收他的心意，还是曹府公子吃醋了。
反正那日之后，他没能偶遇孟虞兮，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想约她，却没有好的借口，无从下手。
今日方之末到魏家茶馆来，一进门就看到柜台旁边的墙上，多了好几副画。
驻足欣赏的人还不少，指指点点的。
“这画的什么东西，姑娘家家的成何体统？也不知道是谁画的。”
“陈公子，大白天的装什么正经，晚上去燕春楼，你不想看姑娘的美腿？”
“去你的，那能一样吗，燕春楼是什么地方，去哪里装正经，我还是个男人吗？”
“那是那是，晚上不当人，白天在这里还是能当人的，这画买回去也不好挂出来……”
出于同行的敏感，方之末便上前看了，跟一般人比，这画工相当不错。
但是跟他比，自然是还差远了。
问题是这些画，除了水墨丹青，还有一些方之末没见过的小人画。
方之末游历各地，见多识广，就没有见过谁画这种人物图。
脑袋跟眼睛都大大的，身体却小小的，要说比例不对，确实不对。
但是组合起来，又莫名的萌。
方之末看第一幅，就是星空图，渐变的夜幕似乎藏着某些情绪。
他的目光从上到下，最后落在结尾处，赫然有几个小字写着‘孟虞兮’。
方之末嘴角上扬，饶有兴致地欣赏了全部画作，每一副都是孟虞兮画的。
他一直苦于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讨孟虞兮欢心，却不得要领。
方之末送簪子，孟虞兮不要，送糕点，她不知道，送画，没有下文了。
可是今日方之末看到孟虞兮的天赋。
她是个好苗子，要是得他点拨，也不是不能成气候。
这不就是一个约孟虞兮的大好机会吗。
方之末对随从说：“把这十副画都要了。”
“是，老爷，我这就去。”随从应声走开。
旁边正七嘴八舌的路人，听到这话，纷纷转过头来看谁这么大手笔，一下子全要了。
他们一看是方之末，心里顿时一惊。
前几日的墨宝品鉴会，他们都略有耳闻，只不过没能拿到请柬参加。
现在他们遇到这事，立马开始讨论眼前的画作，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陈公子，你看这海水，画得栩栩如生！”
“可不是嘛，我刚才就觉得这画不错。”
入得了方之末的眼，肯定有它的过人之处，一定是他们眼拙，不懂欣赏。
方之末可没空听他们这些外行在那里瞎点评，他转身就走，进了随从刚才订好的包间。
小米听到柜台的小二说，方之末的随从要买墙上挂的十副画，他就让他等会。
然后小米就去报告给黄明志，“黄老板，方老爷要买孟小姐的画。”
黄明志正在跟李允牧下棋，头也没回，“他看中了哪副？”
猫爬架无人问津，孟虞兮的画倒是挺多人欣赏的。
小米说：“他说全要了。”
“你说什么？”黄明志的棋子脱手，砸在另一个棋子上，两个棋子又各自弹开，打乱了棋局。
小米重复一遍：“他说十副他全要了。”
黄明志的表情纠结，孟虞兮想卖画赚钱，按道理来说，谁买都行。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能成的事。
但是方之末此举，是欣赏才华，还是别有用意，怎么看他都是司马昭之心。
黄明志扭头问：“他还说什么了？”
小米摇头，“是方老爷的随从来问的。”
黄明志沉思了片刻，还是挥了挥手，“卖给他吧。”
他到底是个商人，有钱为什么不赚。
而且孟虞兮卖画不是三分钟热度，这一次不卖给方之末，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黄明志总不能不让方之末进魏家茶馆吧。
既然棋局被打乱了，这局就算作废了。
李允牧把棋子全部重新摆盘。
他看黄明志苦恼地扶着额头，出声问：“怎么了，方之末自己画画，为何要买别人的画？”
黄明志皱着眉，“问题就在这里，他醉翁之意不在画作上，在画画的人。”
只因为画是孟虞兮画的，她就是挂张白纸，方之末可能都会买，高价买。
千金能博美人一笑，黄明志也乐意，何况方之末，他买画肯定有用。
棋局重新开始，李允牧推动棋子，“那你也阻止不了，他买，你卖，你情我愿的事。”
黄明志也推了棋子，“正因为如此，我才烦，就不应该让方之末看见她……”
当初孟虞兮就是来魏家茶馆找他，才会撞上方之末，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
黄明志现在也没资格护她，孟虞兮已经是曹珩川的人了，该烦的很快就是他了。
李允牧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其实骆宁一也挺好的。”
黄明志没否认，“骆宁一挺好的，适合你，你努努力。”
“去你的。”李允牧差点拿棋子砸他，“朋友妻不可欺，她喜欢的是你。”
黄明志纠正他，“什么朋友妻，我可是跟她说得很清楚，好朋友就是好朋友。”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觉得她挺好的，你不敢说你喜欢她。”
李允牧喜欢骆宁一，骆宁一喜欢黄明志，而黄明志喜欢孟虞兮，孟虞兮喜欢曹珩川……
一言蔽之，感情这事很让人无奈。
两人插科打诨，继续下棋跟喝酒。
外面方之末的随从付了那十副画的钱，然后小米帮忙把画收拾好。
随从就抱着它们进了方之末所在的包间，房里不止方之末一个人，还有些其他客人。
他们一看随从抱着画进来，纷纷拍马屁，夸方之末思如泉涌，在画画上造诣高超。
方之末抿了一口茶，笑着打断他们的话，“徐老板别夸了，不是我的画，刚买的。”
徐老板是西街开珠宝店的，刚从方之末的品鉴会上买了两幅画。
他疑惑道：“哦？方老爷为何买别人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