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将相③
白能2021-11-26 10:583,235

  这厢沈绥兴和牧小环正在角力,两股内力彼此交织、相互冲撞,震得周围山林呜呜直响。计伶纵使想要上前阻止,心中还有三分忌惮,只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被这两股碎山破碑内力冲撞,魂归天际。

  他们两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得不分神,可两人全力出手,那是那么容易分开的。

  天罗阵乃是黑骨童子当日纵横江湖的一件杀手锏,计伶的武功、韬略、心境与黑骨童子相比都是云泥之别,可阿镜破了天罗阵之后仍是浑身浴血,满身的伤口纤如牛毛,密如雨丝,它们依次张开,又迅速合拢,逐渐层层愈合。

  大荒功愈合伤口的确迅速,但阿镜这次已知对面幻水神宫几人才是大荒功的真传,更何况自己还跟她们有说不明白的血缘关系,因此并未着意操控。愈合速度便自然慢了一些。

  “你从何处学来的大荒功法?是不是见过黑骨童子了?”计伶扑在阿镜身边。

  “这你恐怕要去问‘王侯’,”阿镜愁容惨淡,“这世上有无数人都想练成大荒功法,可只有我莫名其妙先天带着这神功,又被它所累。原以为你们幻水神宫会有些线索,想不到还是一场空想。”

  “你既然有这身功夫,就与我幻水神宫脱不开干系,只是我从未听说西南武林还有你这么一位失落在外的同门亲友……你究竟是不是黑骨童子的后人,莫非她要出来了?”

  “从哪里出来?”阿镜甚是惊诧,“她不是死了么?”

  “她怎么可能会死!”计伶用力地说,“黑骨童子神功大成,又有血玉昙花护身,她是永生不死的!”

  “可晋武和李秋霜早就把她杀了。”

  “不可能,她一定是躲起来了……她不死,你十有八九就是黑骨童子的后人。”计伶说。

  阿镜发觉计伶也只能顺着已有线索瞎猜,又道:“看来你当真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人,还有我……”她的话语忽然停下了,大荒功之后的心疾未必是正常现象,她不愿将那些隐私之事暴露给幻水神宫,或许还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我当然不知道,你若真是我们神宫失落在外的孩子,哪有不认你回来的道理,”她警惕地看着阿镜,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你若是救了我妹妹,我就告诉你。”

  “我怎么救她?”阿镜想不明白。

  “大荒功法练至五层往上,便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你将鲜血灌给妹妹两口就行了。”

  阿镜闻所未闻,但灌两口血又不会少什么东西。退一万步想,即使计家姐妹要害她,她也能全身而退……还有什么能怕的。

  计伶扶着计俐的脑袋,阿镜手起刀落,鲜血从左手背滚进计俐的口中,果然没过多久就看见她腹部的血渐渐止住,命已经保住了,只是人仍旧气息微弱。

  “现在你该告诉我了。”阿镜道。

  计伶得意地一笑:“我入幻水神宫不过二十载,有些先辈的事也是听宫主与牧君使讲起来才略知一二,你如果想把过去的事问个明白,不如去求牧君使。”

  “她能告诉我?”阿镜往牧小环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得呆住了。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计伶顺着她的视线也看过去,同样呆住了。

  萧萧白发不知何时已经取代了牧小环的满头青丝,她的容貌分毫未变,可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对面的沈绥兴的容貌更是颓然变老,额头、眼下和嘴角无故多了两三道深深的皱纹。

  两人仍在胶着状态,计伶扑上前去欲将二人拉开,手刚接触到沈绥兴的肩背就被庞大的内力震飞二丈远,咚地落地砸烂一地尘泥落叶,鲜血从口中泼洒出来。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间,阿镜拉起计伶:“你受伤了。”

  “得拉开他们,要快!”计伶一开口,迅速捂住自己嘴,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两人说话间的工夫,白色染上了牧小环的眉梢,正在缓缓侵占她的整条眉毛、蔓延到睫毛,似乎脸上的血肉同时在流逝……她总比沈绥兴看起来好许多,沈绥兴已经像个入土为安的皮包骨了。

  “好,我去。”阿镜垂下双眼,沉了一口气,暗运内息,身体上的创口飞速愈合。

  她原在天罗阵中受了不少伤,此时这些口子同时愈合起来麻痒难耐,心中难免生出怨怼,然而念及牧小环或许知道黑骨童子与自己的关系,又或者有薛照神的线索,也不得不忍下去。

  不过几息之后,伤口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阿镜双目开张,将大荒功法在体内运转开来,全身气质陡然一变。

  她刚要起身,一个不耐烦的青年声音于空中忽地响起:“何人在我幻水神宫的地盘上撒野?”

  未见其人,只见计伶仰头回话:“少主,是黄陇城剑阁的沈老头带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抹青衫人影忽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转瞬已荡至牧小环和沈绥兴之间。阿镜瞧着他高挑的背影有些熟悉,却也不敢相认。

  “是你!!!你怎么会是幻水神宫的人?”沈绥兴大吃一惊。

  这男人并不理会,径自点了他的哑穴封口,两手分别拿住二人的手腕,计伶忽地开口:“少主小心!”

  “要我小心,不如你们少惹一些是非。”他浑身一震,显然是承受了两股内力的夹击,也不见他身子怎么动作,两股内力忽地反震出去,沈绥兴和牧小环立时分开,拂尘吃不住三人的巨力,纷纷散落如鹅毛雪,长剑亦断成一寸寸的节。

  三人外泄的内力不受任何人控制,自行在计白庄门前卷起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狂风。扑面而来,阿镜顿觉气息翻涌,西南地方少见这样的风,周围树木上的枝干咔咔震断的声音在四周回响,这都是几十年的老枝,何等劲结,也不知今天受了什么祸患。

  阿镜一口气挺过去,本来就动用了大荒功,此刻不免牵动心疾,心口突突直跳,估算着没半柱香的功夫就要心痛了。

  “牧君使,可还安好?”青衣人挺身向前,将牧小环护在身后,右手画了两个圈,呼地拍向沈绥兴,他那两圈正是要调动周深四溢的真气为自己所用,因而不出全力也有惊涛骇浪的阵势。

  沈绥兴早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哪能跟他对招,立时运足轻功急急后退。

  “少主,”牧小环在后面提示,“他的命门在喉头上方一寸!”

  青衣人已经又挥出一掌,轻声笑道:“这么刁钻,那不杀了。”

  他跨步上前,上身微微晃过沈绥兴抓来的右手,抬右腿猛地侧踢对方腰际,手紧跟着抓住肩头使出擒拿手法用巧力锁其关节。

  沈绥兴哪禁得起这般力道,瘫坐在地被活捉了。

  阿镜拨开前额吹乱的碎发,刚要夸他一声英武,忽见这青年似是受了什么重创,捂着胸口颤抖着身子盘膝坐下。

  “你……”阿镜走到他面前,待看清那人样貌时,脚步猛然一顿。

  青衣人有所察觉,正巧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阿镜扑上去将他抱个满怀,声音抑制不住地欣喜:“师兄!你果然没死!”

  眼前这人竟是金折雪,可他为什么成了幻水神宫的少主,阿镜想不出答案,也不急于求答案,知道他还平安康健就足够了。

  青衣人愣了一下,那双狡黠的眼睛似有几分不知所措,他尴尬地轻拍她的脊背,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生疏:“你是谁?”

  阿镜霍然推开他,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双眼中的茫然不似作假,可他郎阔沉稳的脸型和那股奇异的奸臣相貌的确与金折雪分毫不差。

  “师……兄,你不认得我了,”她一字一顿地说,好像怕说错了一个字他就会转身离去,“我是阿镜。”

  “阿镜,海如镜?”青衣人双眉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蓦然轻笑,“那我是谁?”

  阿镜心中猛地一跳,兔子似的向后挪了两步:“你不是金折雪么?”

  计伶上前道:“这位便是我们幻水神宫的少主,也就是计白庄庄主,白承墨。”

  “幸会。”白承墨颔首道。

  “海如镜,铁角楼郡主那边的,不知从哪儿学了一身大荒功,应该跟黑骨童子有关,少主当心。”计伶对白承墨示意。

  “知道,不碍事。”他托着腮看阿镜,目光中笑意浅浅,显得温和而疏远。

  他越是这般样子,阿镜心头越是发慌——不错,他与金折雪相貌一模一样,可是师兄行事做派比这位少主踏实靠谱,让人亲近。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莫非白承墨是金折雪失散的孪生兄弟?阿镜看着他的脸只能想到这样一个解释。

  可是他不姓金,他姓白!

  等等,那又怎样,阿镜忽地想到,自己也不能姓薛……

  “你究竟是谁?”她仍不死心。

  “我是谁你已经知道了,”白承墨客气地说,“现在我倒是很好奇,你把我当成了谁。”

  阿镜看着他,只觉得这人邪气更胜金折雪,定是一个危险人物。

  他本来就是邪派的!

  “我……”阿镜开口。

  白承墨忽然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他方才拉开牧小环和沈绥兴时受了些许内伤,本要立刻治疗却被阿镜这一下子打断,是以拖了一时半刻,现在在经脉中隐约闹腾起来了。

  阿镜退了几步,可心中记挂他的伤势,忍不住又上前问道:“你身子还好吧,要不要我分你点血?”

  她原是客套的话,没想着幻水神宫的少主愿意接受,不料白承墨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站了起来:“承蒙错爱,却之不恭。”

继续阅读:白承墨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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踽踽长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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