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设想①
白能2022-01-24 08:363,040

  阿镜正疼得不行,想龇牙咧嘴还怕在这老头面前漏了怯,听他松口赶紧接话:“老管家请讲!”

  心道:总算说到地方了,真能磨人。

  韦思廉慢慢地点点头,道:“老朽也不瞒镜姑娘了,原先剑圣派麒麟阁次席孔归真和四席燕少游去玄光之日接镜姑娘,就是想让你们先熟悉起来,若是姑娘能跟孔少爷喜结良缘就更好了。”

  阿镜心想怎么又说这个,不过也好,看来孔归真没往外说她和白承墨的事,十方剑阁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跟幻水神宫那少宫主有什么牵扯,具体是不是这样,还得接着往下聊聊。

  她道:“我跟孔归真谈不到一处去,只会两看生厌,可惜了他那张俊俏的白脸子。若是性格和顺些,或许还能交个朋友,可那孔归真平白惹人生气,叫我打了一通,想来已经怕了我了。”

  “是是是,”韦思廉道,“孔归真经历这件事,性子已然收敛了好些,不再像以前那样猖狂,所以镜姑娘若是顾念父女之情不如前去探望他一番,也算全了十方剑阁的面子。”

  “李秋霜也没给我面子啊,”阿镜道,“你瞧这给我弄的一身伤,像对亲闺女的样子吗?”

  她半真半假地发泄怨气,韦思廉也瞧不出来,他说:“这事说起来也简单,实是姑娘出手在先,打上了孔归真,不瞒您说,那日剑圣瞧见孔归真的模样,生了好大的气,悉心给他治疗了两天这才痊愈,因此存了怨气……”

  “治愈了??”阿镜惊道。

  “当然,”韦思廉笑道,“剑圣自有起死回生之术。”

  阿镜听了这话便再也稳不住了,当即拉了韦思廉的胳膊,要他带自己去亲眼瞧一瞧。韦思廉也没料到她如此性急,正中他的下怀。

  两人当即一前一后去寻孔归真。他的住处离此地颇远,好在二人脚程快,也不曾耽误什么,阿镜见得孔归真果然身体大好,不但能行动自如,连切磋武艺都不在话下,心中十分震撼。

  然而更震撼的是孔归真似乎连性格都变了。

  “你这些伤是哪里弄的?”孔归真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

  阿镜添油加醋道:“为了你跟剑圣打了一架。”

  “真的?”孔归真原本是坐着的,听了这话简直要蹦起来了,“剑圣为我打你?”

  “你倒是很高兴。”阿镜道。

  “哪里哪里,我从未想过剑圣大人这么看得起我,欸,他可认你做闺女了没有?”他期期艾艾地问,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没有,不过他好像想让你做他的女婿。”

  孔归真喜形于色,他生得漂亮,笑起来更添了几分雅致的书卷气,他正要说什么,忽然瞧见屋里还有个韦思廉,脸色僵了一下。

  韦思廉心领神会,自己出去,把这地方留给他们二人。

  他刚一出去,阿镜脸色立刻变了,她不能用大荒功疗伤,又没有金疮药,被韦思廉拽着劳心劳神,实在是很难受。

  “你不会真想娶我吧?”阿镜整个窝在椅子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可还有个正房的哥哥,你要来做小,我怕他不依。”

  来之前韦思廉早已跟她讲了,只要她跟孔归真定下婚约,那么到了郡主耳朵里就是他为了自己十方剑阁里的爱将出手帮铁角楼一次,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也不至于将黑骨童子那段风流韵事抖出来。

  阿镜干巴巴地笑了笑——算盘打得很响,可惜从一开始就错了,仙居郡主那里,她什么都不担心,因为郡主早就什么都知道。

  可是所谓的幻水神宫少主去挑衅铁角楼一事,白承墨并未预先跟她商量,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冒充。

  “你们既无父母之命,有无媒妁之言,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腌臜事,”孔归真瞬间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我不会嫌弃你的。”

  “你就没想过我嫌弃你吗?做小我都不要,凭你这几分姿色,偏房外室或许还行,”阿镜嘴上不留情,心里也烦他,“有药没有,给我敷一些。”

  “你还用药?”孔归真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药柜子,让她自己去拿,“少说这些嘴硬的话,都没用,等到时候,剑圣自会对你有所安排,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白承墨不在,我当然得用药了,”阿镜皮笑肉不笑,“我问你,幻水神宫少宫主带人将各门各派掀了个底朝天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孔归真故意不答,“你还能跟他一起跑么?”

  阿镜最不爱跟他说话:“假的我就不管了,若是真的……”

  “真的怎么样?”

  “真的我就去揍他一顿,搞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提前说给我听,”阿镜半真半假地说,“然后好好地罚他,若是他表现得好也就罢了,若是他表现得不好,我就不要他了。但你也别想我留下来跟你成亲,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若是剑圣非要安排咱们两个,你就等着血溅华堂吧。”

  留下孔归真一个人在原地发呆,她夺门而出。

  她跟孔归真,无论如何都是不成的。

  出门又见韦思廉,阿镜板着脸道:“我瞧他实在不合我心意,恐怕这次的确不行。”

  韦思廉道:“那郡主那边……”

  “让她忍一忍吧,”阿镜半真半假地说,“离了我,难道铁角楼就成了废物了么?”

  “镜姑娘气性好大。”韦思廉道。

  阿镜冷冷地看他:“那你别惹我。”

  回到绣楼上,阿镜自是心烦意乱,径直上了二层阁楼,回到卧房,赫然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信封并未署名,用一个洁白的砗磲珠子压在桌上,珠子深深地嵌进桌面,显然是有人用内功将它拍进去的。

  阿镜把手伸到桌板下,向上猛地一拍,那砗磲珠子自己就滚出来了。她心中高兴,知道这信多半是白承墨送来的,赶紧拆开看了。

  信里并没有很多字,直说三天后会来看她,又诉说了几句思念之情。那些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看得阿镜心花怒放,隐隐有了些期待。

  她从头读了五六遍,都快背过了,小心翼翼地将它叠起来放在胸前,好生安置,就怕被别人偷看了去。

  阿镜收拾了心情,一扫方才阴霾,在床上盘膝坐定,检视今天受的伤口。

  对习武之人来说,伤口并非单纯是失败的标志,那其中还蕴藏着对手内功运转的方式、出招的路数,若是伤口见得多了,还能推断出对手的细微习惯。

  单凭这个,阿镜也不会让这些伤口轻易愈合。

  她顺着伤痕观察来路和发力深浅,又仔细回忆受伤时的种种景象、百般感受,自己尝试着模仿剑圣发招出招的运功路数,入迷时,还会虚空比划两下。就这样研究了一夜,不但不累,反而精神百倍——剑圣出身见素门,与阿镜原是同根同源,因此武功里总带着见素门内功心法的底子。阿镜虽然有师门上等心法学习,可师父云巨浮终究是不会武功的人,传授她武艺时,也只能纸上谈兵,她真正操练时吃了许多苦,也走了不少弯路,反而跟自学的外行差不多。

  一夜过去,剑圣这些伤口对她颇有裨益,自觉武功大进,与往日简直是脱胎换骨的差别。

  阿镜休息好了,又去桃林,一路上她细心留意有没有人说起晋无意和白承墨的事,但那些奴仆也不知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被人吩咐了要守口如瓶,总之半个字也没有提起。

  到了桃林,剑圣仍旧是如先前一般,藏身林中,远远地发出一阵长啸。可也有不同,他今日的长啸并不为桃树修枝剪叶,而是专门为了阿镜。

  那长啸比昨日又厉害了许多,但阿镜这一夜都在研习剑圣的武功,因此除了浑身被震得有几分难受之外并没有再添新伤。她知道自己的内功与剑圣相比还差很远,不得不沉下心来慢慢追赶。

  风潮是阿镜最怕的,凤纹刀也葬送在这招手上,阿镜并不像昨天那样硬抗,她顺着风势摆动姿态,将风刃一一或是消解或是躲过,这样对精神和体能消耗极大,但总比再添新伤要好。

  水化为冰,剑圣想必是怕阿镜再随意放毒,迟迟地没有攻上来,而阿镜也紧紧地盯着对方,直到剑圣倏然将无数冰剑同时推到阿镜眼前,冰凌反射,那一瞬间仿佛有几十个阿镜,几万棵树,几万束光。

  阿镜躲过了这招。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躲过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她仿佛早已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剑圣应该怎样出招、从什么方向出招。

  她似乎也不是躲,而是迎着剑刃直冲上去,但那些剑刃就像是怕她一样,躲开了她。

  在剑刃之后,阿镜一个悠远的虎跳,落到了剑圣身旁。

  她第一次见到了这个男人。

  剑圣,李秋霜。

  剑道之宗师,武道之魁首。

  一切形容词都不足以描述这个男人。

  阿镜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呆住了,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何行动,她就像初生的婴儿第一次看见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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踽踽长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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