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白骨
白能2022-02-18 15:366,772

  “她还在这绣楼里,”韦思廉眼珠子一转,向四围拱了拱手,朗声道,“阿镜姑娘可否赏个脸出来见上一见,小人有些话想跟姑娘讲。”

  “呸,你昏了头了,”阿镜用内功将声音送出去,声波在四壁回荡,将整个绣楼包裹住,让那老头子找不到自己在哪里,她骂道,“你让人送迷药给我,还在这里装什么大头蒜!”

  韦思廉没挨过这种闲骂,也直撮牙花:“姑娘,剑圣一片好心,还望姑娘谅解……是不是?”

  他猛地朝身边打手们抛了个眼色,身边小弟纷纷点头称是。

  “那你说,我让你说,看看你今天还能给我编出什么花来。”

  韦思廉摆摆手让小弟子们散到门口,他独自一人站在厅堂中,恭敬地道:“姑娘不要误会,剑圣是您的父亲,怎么会做出不利于姑娘的事情,剑圣只不过是关心姑娘的终身大事,关心则乱罢了。”

  “你说这浑话你自己信么?”阿镜抢白道,“他想安排我嫁人,嫁给谁?孔归真让我打残了,你问他敢不敢娶我,娶一次他残一次!剑圣那老混蛋要把我药昏,然后你们蹿进我屋里来作什么?要抬我走么?送到哪个男人的铺上去么?”

  韦思廉从没跟这般泼辣的姑娘当面对骂过,偏偏这人武功高强身世高贵,他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装孙子,道:“剑圣是想让姑娘睡个安稳觉。”

  “睡了觉然后你们进我屋里来要做什么?”阿镜厉声道,“这要是不说清楚你们谁也别想走。”

  好大的口气!韦思廉吃了一惊。他纵横十方剑阁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过话,更何况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不由得怒气横生,道:“你少血口喷人,咱们全是好心好意,姑娘要是冤枉了我,就不怕剑圣责罚么?”

  “有种你让他过来,说不清楚我连他一起打!”阿镜本来就心绪不宁,自然免不了紧张,被那韦思廉的歪理一搅和,更添了三分气,现在就算剑圣亲临她也没在怕的。

  “我的天,”萧与峤的声音又小小地钻进了阿镜耳朵眼里,他虚着声音,“你怎么这么大胆子?”

  阿镜没作声,就听韦思廉在屋里不知该如何抒发这些火气,猛听得他大喝一声,叫了一众人进来,遥遥向阿镜示威:“姑娘,咱们给你面子,也解释清楚了,的确就是剑圣想让姑娘早些喜结良缘,特地给姑娘挑了一位如意郎君,便是麒麟阁的萧与峤。”

  “他放屁!”萧与峤咬着牙跟阿镜传话,“爷为了九圣守身如玉……”说到最后他还哽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阿镜停在耳朵里,觉得这位兄弟也是个有趣的可怜人,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见上一见。

  韦思廉继续说:“姑娘要是仍旧不领情,非要来硬的,咱们毕竟是十方剑阁,恐怕姑娘也讨不到好处吧……”

  他说这话自己心里也打问号,心道这个小丫头片子哪来的勇气敢说要揍剑圣,按理来讲,剑圣教她武功,她可不应该仍是不知天高地厚,莫非本就是个狂悖之徒?

  想到这里他不免起了几分轻视之心,不待阿镜作答,他自行道:“去把这绣楼围起来,咱们一起请阿镜姑娘出阁。”

  阿镜哪受得了他这般挑衅,双手一松便顺着窗户跳进屋里,当下也不愿意再压制怒气,一眨眼便贴在韦思廉身前,猛挥右拳锤击他的腹部。

  韦思廉也没料到她身法这般迅速,当场捂着肚子跪下去,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竟也没有敢上前来说和的。

  “韦总管,”阿镜连眼皮都不想抬起来,“怕疼就早点交代剑圣让你们来干什么。”

  韦思廉疼得起了青筋,身子蜷缩成一团,腹内仿佛有一根火筷子正在死命地翻搅他的肠子和胃,他根本没有看清阿镜是怎么出手的。

  “姑娘何必这么动气,”韦思廉咬着牙不松口,“剑圣是为了你好,你非但不领情还出手伤人,那是大家闺秀的作风,也罢,小人这就离开这个地方,以免脏了姑娘的眼睛。”

  说罢他赶紧招招手,左右两个青年将他搀扶着转身离去。阿镜呆立在原地,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推卸责任,把一切罪责都甩在她的身上,一时间竟没有出手去拦。

  正不知如何是好,韦思廉已经走出门外了。

  阿镜忽地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白来这一趟!

  她身子一翻,长腿蓦地直踢到韦思廉后心,房间里灯烛一晃,众人皆惊,只见韦思廉已经躺在了地上!身旁那些小弟子们赶紧齐刷刷地拔出剑来作势要拦,屋内剑光四射,忽有一人高声惊呼,原来是长剑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阿镜单手夺剑,瞅准了韦思廉的右腿狠狠下劈!

  韦思廉功夫不弱,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要发生什么,早已连滚带爬地撑地起身,妄图逃窜。哪料到阿镜脚步飞快,如猫一般紧随着他,三两步已经逼近他身后,左手一探,抓住他脖领子,阿镜恶狠狠地在他耳边说道:“韦总管莫怕,我保证只要你一条腿!”

  一剑对准膝盖劈下!血花高高溅起!

  韦思廉再也抵挡不住这份苦楚,放开嗓子哀嚎,声彻寰宇。夜里本就安静,他的声音恐怕整个十方剑阁的山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样……”韦思廉嘶哑着喉咙用力说,“将其他各舵各堂留守在山上的人都引过来,你不怕么?”

  “我不是说了么,”阿镜冷冰冰地,强压怒火,“就是剑圣来了我也照样敢打。”

  说罢,她一拂袖,转身踩着满地血水回了大堂。

  两趟斑驳血脚印留在大厅的青石板上,腥气冲鼻,在场之人无一不骇然变色。

  “你、你为什么这样做?”萧与峤强压着惊惧,悄悄地问。

  阿镜盘腿坐在太师椅上掏了掏耳朵,眉头皱着,她心中怒气仍未平息,现在很不耐烦,说话也变成了短促的命令式句子:“忍够了,你管我?”

  她能看见有些手脚灵活的小弟子已经准备偷偷去叫人了。但她此刻气焰嚣张,一个眼神过去,那些人的脚就像钉在了原地似的,一动都不动。阿镜估摸着,如果现在自己走了,那恐怕永远也不知道十方剑阁里隐藏的信息,只有铤而走险留在这里才能继续往下调查。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跟谁说话,他们瑟瑟发抖地看着她跟不存在的人聊天,却没有一个人敢质疑。

  “九圣也是这么死的?”萧与峤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你觉得是就是吧,”阿镜的大脑已经不能让她好好说话了,她满不在乎,“反正是我家里人杀的,跟我杀的没有什么分别。”

  “黑骨童子之女竟也如此嗜杀成性……”萧与峤说,“等等,你家里人,谁?到底是郡主的人还是黑骨童子?”

  “你他妈的睁大了狗眼看清楚,是他给我下药又闯进我的房里,我不过是废了他一条腿,你倒是嫌我嗜杀成性了?”阿镜一拍桌子,“黄陇城中人人皆知黑骨童子早已死在老城主手中,今天你敢跟我说这话,看来剑圣知道黑骨童子的死另有隐情是不是?”

  她目光如电,冷冷地扫过屋里所有人,那些无名小卒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个个都是惊讶的,韦思廉仍旧倒在血泊里,已经昏死了过去。

  “我今天真是来错了!”萧与峤愤愤地说。

  “那你还不现身么,萧与峤。”阿镜逼问。

  “唉……我真他妈的不该来。”一个皮肤微黑,高高瘦瘦的男青年臊眉耷眼地走了进来。

  他穿得破破烂烂,长得也其貌不扬。

  小弟子们顿时跪了满地,口称“拜见麒麟”,萧与峤翻了个大白眼,苦笑道:“你看,我的确不愿意出来。”

  “呵,”阿镜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他自然地搭话,“我明白。”

  萧与峤一脚踏上血泊,低头看了一眼韦思廉,迅速痛苦地别开了脸,他的不忍之色都写得明明白白,吩咐左右道:“还不快去叫人。”

  “叫、叫谁?”小弟子结结巴巴地说。

  “剑圣啊,”萧与峤抬脚便踹,“除了剑圣还能有谁!?”

  小弟子撒腿便跑。

  “一会儿是你跟我打还是剑圣跟我打。”阿镜开诚布公。她刚才没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位“麒麟”的武功深浅是个未知之谜,如若贸然离去,恐怕会被他当场拦截,而只需要片刻,他一定就能叫来剑圣。

  她跑不了的。

  “你一个姑娘为什么一定要打呢?”

  “你为什么跟个小孩一样,出了事叫爹娘师父来主持大局呢?”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阿镜是不屑地嗤笑,而萧与峤则是一阵大笑。他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道:“别说你现在不想见他。”

  被他一语道破,阿镜没有否认,她的确很想见到剑圣,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身边这个人就真的不知道么?

  “酒呢?”萧与峤伸手。

  阿镜从腰后解下葫芦:“给你。”

  萧与峤慢悠悠地拧开,浅浅地喝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咂摸滋味,末了,叹息道:“其实我来之前想过要打你一顿,最好让你终生残废,给九圣报仇。”

  “但你改主意了。”

  “对,”萧与峤把酒葫芦重重放在桌上,“你得活着。”

  阿镜不太明白:“何出此言?”

  萧与峤不愿多解释,只说:“你很像九圣。”

  阿镜看着他明显有些欣赏的眼神,顿觉几分恶寒,道:“我有喜欢的人,你知道。”

  “想多了!”萧与峤赶苍蝇似的摆摆手,“你处事还算明白,绝不能稀里糊涂地死在这里,你死了只会惹来十方剑阁和铁角楼的争端,最后的结果必然是铁角楼毁于一旦,此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阿镜想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萧与峤沉默了很久,但最终都没有回答,前头报信那小弟子紧赶慢赶地回来了,喘着粗气道:“禀告麒麟大人,剑圣说他……他不来!”

  萧与峤皱了皱眉,难掩恶意,道:“赶紧来两个人把韦总管抬下去。”

  “抬他去哪儿?”阿镜伸手一拦。明明十方剑阁没有人应该听她的,却都害怕她的武功,一齐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找大夫治病,拖了这么久,人恐怕活不成了。”萧与峤道。

  阿镜冷笑道:“剑圣医术了得,只要他不来,这人就活不成,你强行抬他下去是要做什么,巴不得他早点死?”

  萧与峤一噎,瞪着眼:“那你说怎么办?”

  “让我来给他治上一治。”她上前蹲在韦思廉身旁。

  这位韦总管早就失血过多晕厥过去,如果剑圣过来,他肯定能活,但如果像萧与峤说得那样抬走临时找大夫,他就死定了。

  阿镜并不在乎这个老人能不能活。

  敢给她下药、图谋不轨,此人死有余辜。可是她能正大光明地用大荒功的手段捞回他的命,何不借机再试试他隐藏的目的?

  “等等,你怎么治?”萧与峤轻巧一跃隔开了阿镜和韦思廉。

  “剑圣教过我大荒功的医治之术。”阿镜抬头望他。

  萧与峤静了一下,乖乖地让开脚步。

  阿镜不慌不忙,掇着韦思廉的肩膀,把他扶正了,忍下不耐烦的神色,往掌心注入一丝大荒功的功力,果然那血立刻就止住了。阿镜下手有些分寸,止了血之后只带着他的内功温养一会儿,并不多做那生死人、肉白骨的苦差事。

  不一会儿韦思廉悠悠醒来,看见阿镜不免发懵,反应过来立刻身子后撤。

  两人的手正好松开了,阿镜也不再给他医治,故意吊起了两个嘴角,像无常鬼一样笑着问:“怎么样,还疼不疼?”

  其实当然很疼,大荒功只能加速伤口愈合,又没有止疼的效果,平日阿镜用它的时候也是强忍着疼不出声而已。

  但韦思廉怎敢喊疼,龇牙咧嘴却又连连摆手:“不疼不疼。”

  “那就交代一下,今晚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阿镜的裙摆早就在半干不干的血泊里沾得黑红相间,好在衣服底色深,她又不怎么在乎,脏兮兮的也没什么,她像条狼狗一样蹲坐着,反而有几分血煞之气。

  “要说的,咱们都说过了。”韦思廉的头发也在血里糊成了一团,他无力地看着萧与峤。

  “别逼他了。”萧与峤说。

  阿镜充耳不闻,直勾勾地看着韦思廉,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来干什么,你交代了便罢,若是不交代,我也能再废你另一条腿。”

  “不合适吧?”萧与峤右手搭上阿镜的左肩。

  “真的没有了,阿镜姑娘,你高抬贵手放过咱们,剑圣也会念你的好。”

  “你他妈的少给我提剑圣。”

  阿镜出手揪他的衣领,冷不防上面有一只手如巨石坠崖,猛地切了下来,她慌忙以手撑地,蹦了起来,对萧与峤不假辞色:“你拦我干什么?”

  “他已经断了一条腿,还不够么?”萧与峤说,“你出手别没轻没重。”

  “你帮着他。”

  “我只是据实而言。”

  “他还没交代今晚来要干什么,要不你帮他说?”阿镜挑衅地扬眉,“哦对,你们本就都是十方剑阁的人,你当然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萧与峤面色突变,阿镜趁机赌了一句:“怎么,让我猜对了?”

  “没有,”萧与峤说,“但你不要再动他,他年纪大了,吃不得这苦。”

  “韦总管年纪大了,剑圣年纪更大,可剑圣还能生孩子,韦总管也能把我下药灌晕然后闯进我的屋子,”阿镜咬着牙道,“哈哈,我倒是忘了,韦总管说过,他和剑圣是准备让你我成事呢,麒麟兄。”

  “我对你没这意思。”

  “我对你也没这个意思!”阿镜怒火中烧,“我跟你说这个是为了让你说自己喜欢谁吗?你看不出来他心怀不轨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他要干什么?罢了,我一开始就不该对你心存期待,把你打废了也就拦不了我了,让那混蛋剑圣做他的缩头乌龟去吧!”

  虎爪击出!阿镜将风虎心相功法催运起来,无形的领域在绣楼内瞬间膨胀,她的目标直指萧与峤,但首当其冲的却是那群围观的小弟子!

  跳跃的烛火蓦地被摧成一缕曲折的丝,众人顿时眼前一黑,承受不住这突然暴涨的内力洪波,一瞬间齐齐跪倒在地,仿若臣服于混世魔王。

  “你这丫头怎么说不过就开始打人!?”萧与峤一脚踢开韦思廉,沉肩合掌要拿住那爪,身子倒是先侧开躲避了。阿镜却觉得越靠近他,虎爪就越使不上劲,一挨到他身上,指爪更是隐隐有些酸软,两路爪功使出来,虽然逼得萧与峤连连后退,却没见血,更没抓破他的衣裳。

  阿镜不依不饶攻上去:“你是念佛的么,这是什么奇诡招数,给我跳敦煌飞天舞呢?”

  萧与峤也是不用兵刃,以肉掌应对,他出招不算快,但每每有股绵劲。阿镜先抓他喉头,被他以双掌化了锋锐,反身接了一腿,靠上前抓他胸腹,偏又被这人化了内劲。

  阿镜那风虎心相功本就是用内功和腿法爪功来配合着使出劈天巨力,她从前练岔了功,擅长偏门身法以速度取胜。现下以快打慢,本该占据上风,可萧与峤双掌似乎有丝丝绵绵的力量,竟能将她锋锐的爪法一一化解,阿镜不免心里发慌。

  眼前明明暗暗,不甚分明,两人斗过七八十招,阿镜头上见了汗,忽地想起来剑圣叮嘱过的“不能竭泽而渔”,便知自己这一回已经落了下风,说不定正中萧与峤的圈套。

  赶忙身子向后一跃,飘出了一丈远。阿镜思量:“他这功夫邪门,竟将我所有的内劲都吃进去了,可又分明没吸入他的经脉中,不是什么妖术邪法,只是普通的化解之术。如果不论多强的内力都能在两掌之间化解掉,那么他自是能立于不败之地,可他又该如何进攻?再者说,若是我出招时撤去所有内劲,单以招数精妙与否来决个高下,他又该如何应对?”

  电光石火之间,阿镜猛一挥臂,将身上内力尽数敛而不发,护体足矣。脚上却又迈了玉台衍极步,她正要骚扰这人,忽听萧与峤又说话了。

  “刚好我也想试试你的武功,不如你我拿出真本事来好好斗一场,”他说,“我若是赢了,你就离开十方剑阁。”

  这正中阿镜下怀:“也好,如果你输了,我赢了,那么……我要你陪我好好逛一逛这十方剑阁,什么犄角旮旯我都要看个清楚!”

  “男人的茅坑你也看?”

  “哼,”阿镜根本不在乎,“你敢让我看我就敢看,怕就怕你们不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

  “那我也没有,不知道剑圣有没有。”

  “少说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二人一前一后飞身跃出绣楼,外间浓云蔽月,一片墨黑。刚才虽然控制着力道,可还是打碎了不少东西,屋里早就一地狼藉。阿镜生怕再拆了楼,不敢留在绣楼对战,因而落到了屋外空旷之处。

  甫一落地,萧与峤立刻抢攻上来,黑暗中不显身形,更听得风声劲急。阿镜惊得眉头一跳,身子向后一翻强行拉开了一丈远。她没想到这人竟比她还要心急,方才分明一直在以守为攻、以进为退,她还以为须得用些手段才能逼他出手,没想到这麒麟果然有几分气性,并不是一味只知道防守的。

  萧与峤双掌劲力不弱于她,内含浩浩绵劲,一出手虽未得中,然而紧跟着双腿猛冲上来,铁腿横扫腰际,下一掌直逼阿镜锁骨下云门中府,这地方是人之薄弱处,受不得重击,偏他的掌心似有吸力一般,阿镜居然退不开了,干脆按照自己之前打算的,将全身内劲敛而不发。

  倏然浑身一松,她也没想到这样居然真的有效果,阿镜拧腰反手猛抓萧与峤的软肋,指尖触及他身前布料便撕开了好大一个口子,这一击虽然未中,却听得“啵”的一声,像是两股内劲暗暗地碰了一下。

  那群小弟子见这两人旁若无人地打起来,早就抱头鼠窜了,唯独韦思廉一人坐在绣楼门口,倚门而望,在夜色与血色中印出一个凄清颓废的身影。

  “你不想杀我,我也不想杀你,”萧与峤一语道破,“这样打下去,我们到天亮都分不出胜负。”

  “不错,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样?”阿镜道。

  “一招,我们一招之内分个高下,如何?”

  “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镜笑了,黑夜中,她露着一口森然白牙,如猛虎与长蛇。

  萧与峤却没有笑,他不知为何竟有些胆寒。

  在楼上时,这个小姑娘每次攻击都能被他化解掉,而落到地面之后,他却开始跟她产生碰撞。

  她在调整姿态,她在变强。

  那么接下来她会怎么做呢?萧与峤有些害怕,但有很多的期待!

  黑骨童子之后,一个全新的邪魔将要诞生了么?

  阿镜脚跟一蹬地,右手软软地抓向他前胸,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并没带半分气力。

  这是什么路数?

  萧与峤简直感觉自己没必要再接招了,可她出手那么慢,一旦碰到自己身上,还会这样毫无攻击力么?

  萧与峤不敢托大,双掌虚虚地下压——就在这一刹那,境况突变!阿镜反手出爪,一股磅礴劲力蓦地吐出!萧与峤连忙化去力道,然而她却已在一瞬间从他手上借力腾身而起,裙摆飞扬如大鸟一般。

  萧与峤忽然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动了。

  他的太阳穴正被一根细细的指尖点着——那是阿镜的左手。

  “这招也是剑圣教我的,”阿镜侧身站在他身后,笑着说,“他是个好师父,另外,多谢你手下留情。”

  “你很聪明。”萧与峤由衷赞叹。

  “他说我笨。”

  “在他眼里,我们都是蠢笨之人。”萧与峤说。

  “接下来,我要将十方剑阁翻个遍了。”阿镜笑着说。

  萧与峤点头:“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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踽踽长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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