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不识②
白能2021-12-22 13:513,293

  “怎么了,”白承墨的眼神蓦地挂上霜寒之意,“你把我当成他的替身,可你根本没法接纳我这个人、我的一切事情。我不过是个邪魔外道,怎比得上金家独子芝兰玉树。”

  “我没有把你当成他的替身,除了见你第一面时不小心认错之外,我从没想过把你当成他,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阿镜辩白。

  金折雪从不会这样危险,而白承墨却擅于操纵她的精神。

  对她来说,白承墨无比危险。

  “别撒谎了,你从来没有正视过我。”白承墨静如止水。他能感受到断骨正在缓缓愈合,可他没有调动大荒功法,甚至着意压制,他想再痛苦一些,痛苦的时间再长一些。

  阿镜有些惊慌,她明明已经看清他可怕的本质,可还是忍不住想给他一个拥抱,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毫不犹豫地扑到他怀里。

  她捡回凤纹刀,阻隔在二人之间,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白承墨嗤笑一声:“我以为你们正道侠客对所有人都会一视同仁呢,没想到,我还是比不得金折雪。”

  “没有比不上,”阿镜说,“你只要放我走,你就是……最好的人。”她说完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蠢,比不得白承墨巧舌如簧。

  白承墨瞧她语气服软,心里当然高兴,可又恼恨她行事乖张、无法无天,当即冷哼一声:“我偏不要做这个好人。”说罢,右手凝成虎爪向阿镜腰间拿去!

  阿镜闪身避过,她当然能看出他的良苦用心——白承墨本是以掌法内力见长,这次模仿虎爪的手型,也是存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心思,暗地里略留下三分余地。当即她也不愿意乘兵器之利,收刀入鞘,五指向白承墨喉头连连攻上!

  她风虎心相功的虎爪虽然纯熟,可毕竟要以内力支配,白承墨原指望她能知难而退,跟他服个软,谁料她反而将自己又逼了一把,便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就一定要这么倔吗?”白承墨边后退边说着,气息不受丝毫影响,足见他内功深厚。

  阿镜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必须一口气把白承墨干掉,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想通这一关窍,阿镜霍地收手。

  白承墨一愣,看见她右手从衣襟“嗤”地一声扯下来一根布条。

  “你又想干什么?”

  阿镜微微一笑,并不做声——既然她不忍心对着这张脸下狠手,那就把眼睛蒙起来。

  “来吧。”她系好了带子,对着白承墨那边说。

  “好,”白承墨恶狠狠地说,“算你够狠。”

  阿镜把刀叼在口中咬紧牙关,暗自从丹田中调运残存的内劲,丹田与心脏似乎正在同时同刻搏动着,一步不落。

  她双腿微曲,身影如猛虎捕食一般冲向白承墨。白承墨右手呼地出招,欲打乱她的双爪,拿她关节向后扯,谁料阿镜手上尽是虚招,她脑袋往右一偏,险些划破白承墨的胸口。

  风虎心相,病虎吼!

  病虎四肢都已无力,一切全凭一张口。这招原本刁的应是短匕首,然而阿镜那柄匕首早在水牢中喂了玄鱼,只能用金折雪这柄过于修长的凤纹刀勉力施展。

  但威力不减。

  这下打得白承墨猝不及防,慌忙腾身欲躲,他身量不低,轻功又好,心知阿镜为了省下气力都是以外功为主,断不会使轻功飞跃追击,便蓄意跳了一丈高。

  阿镜自己封了视觉,眼前一片黑暗,只听声辨方位,冲着那边侧身连踢三脚,凤纹刀霍地射出口,白承墨落地仰身,上半身几乎贴到地面,长腿霍地高高飞踢到阿镜下巴,阿镜随着风声一偏脑袋,趁机对他胸口抓去!

  长刀打着旋儿回到手中,双手持刀柄狠狠往右上方一撩,白承墨胳膊上被划出深深的血痕!

  她那虎爪也是自幼练的本门武功,指尖未曾触及衣服,白承墨的胸口就一震,反手撑地翻了个跟斗起身,真半空中遇到阿镜捞过来的一抓!

  他能躲过第一爪,却挡不住第二招和那鬼魅的一刀。

  “够了,不打了。”白承墨说。他忽然发现这个少女打起架来简直就是疯子,什么情面、恩仇全都可以不讲,眼里只有输赢生死这一件事。

  “真的?”

  “我放你走。”

  听他这话,阿镜彻底松了一口气,全身像是被抽了骨头一般颓然跌坐在地上。

  “谢谢你。”她三两下解开眼睛上蒙的布,乍然拥有视觉,她的双眼还迷迷瞪瞪的,有些茫然地寻找着白承墨。

  “打架便打架,你剥人衣服的毛病可要改改了。”白承墨开着玩笑说。他方才翻的不高,偏偏后背那一块布料蹭到她的指爪,立时破了几道口子,皮肤被真气刺伤,渗了丝丝鲜血。连腰带也被阿镜那一抓之力震松了。

  阿镜呆呆的眼神看上去毫无杀伤力,她还没有缓过神来,看到白承墨在那里紧腰带的动作也颇有些过意不去。

  “按理来说,我该替你补补,可我行走江湖独来独往,没练过什么针线活,缝补的技术也就马马虎虎,不给你献丑了。”阿镜敷衍着说。

  “献一个呗。”白承墨背过身去,坐在地上给她看那几道口子。

  他的后背雪白精瘦的,一看就没受过风吹日晒,阿镜没忍住扫了两眼……她忽然呆住了,死死地盯着他露出的那一点皮肤。在他的后背上,隐约有一寸长的笔直伤痕,一如那日她刺在金折雪背后的刀口!

  白承墨。

  金折雪。

  长相如此相似,即便双胞胎都没办法做到的分毫不差。一个人完全可以伪装成另一个,在水牢里白承墨就是这么做的。可如果他们两个人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人呢?

  白承墨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阿镜迟疑着,轻轻地摸上他那道红痕。

  她的师兄当然不可能是自小在幻水神宫长大的少主,可是六年不见,她见到的金折雪就一定是师兄么?

  “你干什么?”

  “白承墨。”她平静地说。

  “怎么,”白承墨正在整理衣服,“海姑娘不想缝就不缝,又有何指教?”

  “你到底是谁?”阿镜的喉咙有些沙哑。她正在细想她和金折雪经历的一切,又迅速把白承墨这几天对她说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这个问题你要问几遍,”白承墨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挺直身子,默默退远了两步,“我当然是幻水神宫的人,怎么,你还怀疑我是金折雪?”

  “不是怀疑,”阿镜说,“你就是金折雪。”

  “我看你是做梦吧。”

  “你不敢认。”

  “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让我试试!”

  “试什么?”

  “站住别动。”

  “你要干什么!”白承墨慌忙后退,但阿镜已经将他抱个满怀。

  她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口,指尖摩挲着拿处恰到好处的伤口:“我,亲手捅出来的刀伤,白承墨,你不要不认。”

  白承墨呆了一呆,他突然意识到阿镜不是在编假话,她这个人根本不会撒谎,他下意识地轻轻扶住她绒绒的脑袋,同时慌乱地伸长了脖子试图往身后看,但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他的一连串反应已经暴露了一切。

  “果然是你。”

  “是我。”白承墨说。他忽然很想找个地方躲一躲,不要在她灼灼的目光下暴露一切属于他的卑鄙行径。

  很久,阿镜都说不出话来。白承墨等着她生气、折腾、对他喊打喊杀,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她说。

  阿镜捧着白承墨的脸,揉来搓去地发泄心中的喜悦和嗔怒。她拼命忍着笑意,咬住下唇,可嘴角还是忍不住会翘起来。

  她忽然明白了,难怪自己总是会落入白承墨的圈套。

  因为她对这个人从来都毫无防备。

  “你的金折雪是谦谦君子、皎如皓月,我一介邪宫之人,卑鄙无耻。我哪里配得上你们。”白承墨红着脸说。

  “你、你当然很好,”阿镜看着他的眼睛,“你没有哪里比金折雪差,可是如果我不认出来,你是不是就一辈子不告诉我了?”

  “我不知道,”白承墨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我告诉你,你当然会畏惧我这个魔头。”

  “才不是,你对我很好,我原先那个师兄对我才没有那么好,我还是喜欢你这样,”阿镜言语骤停,忽然发自内心地慌了起来:“如果你是前几天陪我的那个金折雪,那么我真正的师兄去哪儿了,他死了多久,你替他活了几年?”

  “只有这一个月,”白承墨低头看着她,“他这一路都不算平顺,所以没有选择正东的大道,而是从城北小山道入城。但是他想错了,如果走大道还能碰上你,沈绥兴和陈素很扎手,但有你一带二,他一定会活着离开。而北面……他刚进入黄陇城的地盘就遭遇两股人马的夹击,黄陇城里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

  他说得很清楚,可语调里有说不出的欢快,好像死的不是他认识的人,而是一个多年的仇人。

  阿镜越听越心惊:“那两股人马是邪宫和哪一家?”

  “没有我们!”白承墨说,“一家是十方剑阁,而另一家只有一个人。”

  “一个什么人?”

  “我来黄陇城不久,并不认识他。他的年纪约莫二十岁,是个独眼龙,另一只眼受伤瞎了,刀疤很深。他的头发扎成辫子,油乎乎的像是没洗过……”

  “穿一身黑色的破衣烂衫,用的是不是一口雁翎刀?”阿镜着急地说。

  “是,怎么了,你认识?”白承墨不紧不慢地交代。

  “我认识,但不可能是他。”阿镜像是没了魂,缓了缓才慢慢说。

  “他是哪个门派?什么人?”白承墨

  “铁角楼,郡主手下,”阿镜头脑中一片空白,“他叫申屠碧云,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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踽踽长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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