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墨②
白能2021-11-28 16:053,189

  凤纹刀在打坐练功时就已经搁置在旁边,现在自然也不在身上。阿镜摸了摸各处,找到了那柄莲花锤,心里安定了许多。

  看见左右两个牢笼似乎都有影影绰绰的人形,阿镜当下心生一计,从腰间摸出一枚铜板向左边抛去。她手上的暗器功夫还算过得去,铜板在空中笔直地飞向那人,落在他身上又滑落,远远地跳动着发出嗡嗡的轻响,最终滚落到牢笼边缘,“咚”地一声被水吞没了。

  那人始终不动弹,不知是睡了还是死了。阿镜正想着下一步怎么办,就听右边传来了动静——

  “来人了?是谁?”一个苍老的男声说。

  “沈绥兴?”阿镜认出了这个声音,“沈老道!”

  “海如镜……”沈绥兴幸灾乐祸地说,“你不是跟幻水神宫这群邪魔外道是一伙的吗,怎么也被关进这里来了?”

  “我让人给骗了,先别说这个,”阿镜只关心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你觉得那位白少主是不是我师兄金折雪?”

  “呵,我凭什么告诉你。”

  阿镜精神一震:“你知道?”

  “知道不知道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沈绥兴说。

  阿镜着急了:“你好好说话,咱们两个不说是忘年交,也算是旧相识了,怎么连这件事都不愿告诉我。”

  沈绥兴暗道:海如镜这孩子心性磊落,虽说武功高、手段也狠,可终究年少天真,明明往日你争我斗,你死我活,到如今一同落到这般田地,说是“忘年交”也算有几分道理。

  阿镜看他半天不说话,追问:“到底怎么样你才肯说?”

  “你要是能帮我逃出去,我就说。”沈绥兴一拢袍袖。

  “成。”阿镜答应了。

  “你这丫头一向狡猾,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

  “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答案。”阿镜有样学样。

  沈绥兴干笑两声:“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

  “别急!”沈绥兴继续说,“但我毕竟跟金折雪和白承墨两个人都交过手,你师兄这个人武功深不可测,但实实在在练的就是你们见素门的春蚕绵劲,这点我曾亲自上十方峰顶与众位高手探讨过。”

  阿镜听到这里不屑地笑了笑:“也是,李秋霜不就是见素门出身嘛,他若不背叛本门,我也该叫他一声师叔祖才是。”

  “唉,但是白承墨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测。”

  “路数呢?我瞧他招数平平无奇,似乎是以内力取胜?”

  “不错。他的内功世间罕有,但是招数和你、金折雪还有牧小环都有些相似。”沈绥兴说。

  阿镜闻言,沉吟了一会儿,道:“你已经知道了我有什么本事。”

  “见素门和大荒功,所以你们三个其实骨子里都有几分相似之处,而白承墨就更加难以分辨了,”沈绥兴点头,忽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年轻,不晓得大荒功的邪门之处。”

  “愿闻其详?”

  “嘶——”沈绥兴挠了挠头发,“其实我年轻时便追随剑圣,若真依他所言,你们见素门的功法应当是由幻水神宫修改过。剑圣武学天资为世间最高,十五六岁便罕有敌手,但当时江湖上还有一个能跟他打成平手的少年,也就是幻水神宫的老宫主,牧成晚。”

  “哦?”

  “牧成晚若要活着,应该也有一百二三十岁了……”

  “等等!剑圣不是才六七十么?”

  “那都是讹传。人活得太久,熬死了同龄的亲朋好友,其余的大多数人也就不记得他究竟是什么年岁了。更何况剑圣武功深厚,自是青春常驻,容颜像五六十也没什么。”

  “那李剑女当真是他的女儿?”阿镜忽然又想起来了这一茬。

  沈绥兴口气不痛快:“这是剑圣私事,我如何敢置喙。你还听是不听?”

  “听,听!”

  “好,”他接着说,“牧成晚乐于交友,因此剑圣、你见素门的师祖和师伯祖都与他相熟,所以彼此之间互相讨教武学,也对本门武功进行了一些修整。因此单从武功来看,你与白承墨未必有什么不同。”

  “他们很熟,”阿镜心中自是五味杂陈,“那么我当真有可能是幻水神宫的人了……?”

  “那些旧事我知之甚少,二十年前黑骨童子作恶时是从缺月山庄出来的,可没人知道她为何会在缺月山庄,你若想查问身世恐怕还得去找那位‘王侯’。”

  阿镜想追问“王侯”到底是何许人也,可念及左边牢笼中还有旁人,又怕隔墙有耳,强行忍下去,转而问道:“那依你所见,我师兄究竟是死是活,他跟白承墨又是什么关系?”

  沈绥兴吐出一口浊气:“如果金折雪真的死了,金家不会坐视不理,恐怕会在黄陇城搅个天翻地覆。”

  “那如果他失踪了呢?”阿镜又有一番猜想。

  就在这时,左边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忽然说话了。他的话轻柔而诚恳,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可落在阿镜耳朵里不啻惊雷。

  “如果失踪,也会有人代替我活下去的。”

  金折雪!

  阿镜攥着左边栅栏的手都在颤抖,她好像一下子有了精神:“师兄,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那天我落入陇江,原以为要死了,却被幻水神宫的人打捞上岸,也不知昏迷了多久,等醒来的时候就身陷囹圄了。”

  “好好好,”阿镜连连称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白承墨那厮根本就不安好心。”

  金折雪的声音却有些犹豫:“阿镜,你……你分得清我和白承墨吗?”

  “金折雪,”沈绥兴也听见了,“你一直在这里,为什么一直都不出声?”

  “师兄我对你说实话,若是他扮成你的样子来见我,我当然分不清,”阿镜的心忽而镇定了,“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个问题——假如你们两个一起去风暖月影阁,为了争花魁而大打出手,你觉得你和他谁出的价码更高呢?”

  “别提这一茬吧……”

  “谁更高,你倒是说清楚啊。”阿镜不依不饶。

  沈绥兴这会儿不打岔了,他老老实实地安静下来听墙角。

  “阿镜,求你了。”金折雪苦笑道。

  听他示弱后退的声音,阿镜笃定了此人八成真的是金折雪,心中顿时大安,也便不再纠缠。想了想又道:“师兄,那白承墨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你的同胞兄弟?”

  “不是,”金折雪答得干脆,“母亲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连姐妹都没有,哪里来的兄弟。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或许他是易容了。”

  “他没有易容,”阿镜说,“方才疗伤时,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若是假脸皮可没有这么好的肤色。”

  她自有百种问题,或许世间真有那样巧合的事情,金折雪与白承墨恰好就长得一模一样,又或者是他们不愿意承认呢?

  毕竟薛家也有一个不被承认的薛镜。

  阿镜心里绕了九曲十八弯,却不能让这两人察觉出来,她语气不平地说:“我好心好意帮他取药,到头来还是被他骗了,等我出去之后一定、一定要也让他跟个球似的滚上一滚。”

  “出去,”沈绥兴干笑两声,以过来人的身份道,“老朽在这笼中观察了半天,恐怕咱们三个是出不去了。”

  “不错,”金折雪倚着铁栅栏,道:“阿镜,你瞧。”

  他从袖中掏出一抹银亮,阿镜看着那明晃晃的样子,猜想它应是一把短刀,只见金折雪划破手背,向栅栏外伸直胳膊,鲜血直直地滴落入水。

  这里是漆黑的,阿镜看不太清,但几乎是一瞬间水中就翻滚如泉眼,一个庞然巨物蓦地跃出水面!

  “呀!”她一个激灵,赶紧后退。

  太快了,一瞬间就已经消失在水中,留下满池涟漪,一圈一圈的水荡漾着向周围扩散开。阿镜惊魂未定,只来得及跟它对视一眼,那金黄的眼球明亮如灯,她甚至能看到其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被正中竖直如黑线的眼瞳分为两半。

  那东西粗看体型像是宫殿门前的廊柱,有两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暗绿色的鳞片有铜钱大小,如上古青铜器一般肮脏黏连……速度也极快。

  阿镜抚摸着胸脯,甚至感觉刚才那是幻觉,但溅入牢笼的水渍已经在脚下弄湿了一片,黑压压、凉飕飕的。

  “小丫头吓得不轻啊,”沈绥兴说,“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堪称神迹。”

  “这是什么,你知道?”阿镜吐出一口气问。

  “怎么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幻水神宫养的神兽,玄鱼。”

  金折雪接上:“据说上古时期,尧命夏鲧治水,九载无绩。鲧自沉于羽渊,化为玄鱼,时扬振须鳞,横修波之上,见者谓为河精。四时以致祭祀,常见玄鱼与蛟龙跳跃而出,观者惊而畏矣。”

  “我的乖乖,”阿镜嘻嘻笑着,“这咱们不就能出去了!”

  金折雪一愣:“怎么出去,逃出牢笼然后杀了它,你能办到么?”

  “为什么要杀了它,”阿镜摸着下巴,“我们就不能……利用它一下吗,比如让它弄破这个牢房,然后我们再乘龙而去。”

  “小丫头真是疯了,你倒是说说看,怎么驯服玄鱼为你所用?”沈绥兴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这样语气不善,阿镜便不想理会,只听左边金折雪又温声相劝:“师妹,快说一说怎么办,咱们好早些出去。”

  “嗯,”阿镜不情不愿地交代了,“玄鱼嗜血,那我们就把血抹在栅栏上吸引它,试一试。”

继续阅读:白承墨③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踽踽长生路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