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指路
白能2021-11-21 12:063,376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镜问。

  “我和金折雪是朋友,你现在已经相信了吧。”九圣招了招手,唐书庭一瘸一拐地回到她身边盘膝坐下,像个活人在闭气运功一样。

  阿镜警惕地点点头。

  九圣轻盈地跃下墙头,拔出陈素琵琶骨上那柄短刀,道:“我来这里一趟不单单是为了帮他传话,更是想交你这个朋友,我们很像,你不觉得么?”

  正因为很像,阿镜才格外防备她。

  九圣继续说:“我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的,现在看来为时过早,不过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剑阁的其他人。如果你哪天想要一个一模一样的金折雪,你还是可以来找我,还有,别被某些人骗了。”

  她狠狠地瞪了陈素一眼,和唐书庭相携而去。

  她说的话没头没尾,阿镜自不能放她离去,怎奈九圣带着唐书庭居然像个风筝似的忽地一下就直冲上天,约莫是用了什么机关秘术,阿镜没追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二人走了。

  这时东边的天已经慢慢放了亮,大约过不了半个时辰就要出太阳了。白光从东面照映到江上,水面泛着粼粼的光,一切都那么平静祥和。

  阿镜上前踹了陈素一脚,他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这个昂藏汉子已经吓坏了。凤纹刀对准他的心脏,只需要轻轻一捅就可以送他上路。

  “你别杀我!”他说,“我可以……我可以告诉你薛照神的下落!”

  阿镜的动作停住了。薛照神,那个对她来说或许可以称作父亲的男人,是他让阿镜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也是他和某个女人一起让阿镜得到了先天“大荒功”的力量……以及伴随着的、让她痛不欲生的心疾。

  她提着刀迟迟没有动作,眉头微微蹙起,一切仿佛静止了。

  “只要你答应放我一条生路,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陈素紧张的催促着。

  阿镜和晋无意已经寻找了许多年,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他怎么会恰好知道她想要什么呢?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消息。”她问。

  “我说过了,”陈素哆哆嗦嗦地说着,嘴唇都被牙齿咬破了,“尉迟红昼是你们薛家的人。”

  “你还想骗我。”

  “骗你有什么好处?”陈素几乎是喊出来的,“她是你的大堂姐,我有证据!”

  阿镜虽然不信,但见他十分笃定的样子,不免心旌摇摇,迟疑道:“拿出你的证据。”

  “‘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这是你们薛家金锏上錾刻的一句诗吧,”陈素用二指从袖子里夹出一张薄纸,那东西叠了四叠,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是一张蝉翼宣的拓片。

  长条形的油烟墨拓印黑亮如漆,留出十个阴文白字,正是这句诗。长条下面还有三道平行横线,有半寸长,粗如麻线。整体拓痕凹凸感十分强烈,像是在一个十分立体的东西上压出来的印子,产生了无法磨灭的褶痕。

  “这是……金锏的握柄!?”阿镜接过,说,“你从哪里得来?”

  “尉迟红昼卧房里搜出来的,这东西一直压在她的枕下,你看背面。”

  阿镜反过来瞧见宣纸下方贴附了一张食指长宽的小条,上面是极古雅的章草:金锏留印 赠侄红昼。

  “御赐金锏只有历代家主能碰,薛夫人代为执掌缺月山庄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什么时候把金锏请出来过,”陈素说得很肯定,“这应该是当年薛照神失踪之前留给尉迟红昼……不对,留给薛红昼的东西。”

  “是。”阿镜捏着拓片的手暗暗发紧,她忽地猛咳起来,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还有!”陈素忽地兴奋起来,他忍不住手舞足蹈,忽略了那一直悬在他心口的刀,“你知不知道,十方剑阁为什么一直围剿薛家的人?”

  阿镜没有说话,她脑子里充满了那天薛红昼挥运铁伞的动作,一招一式都透露着薛家金锏的风貌,但她下意识看向陈素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探究。

  陈素像是被鼓舞了一样:“因为一个女人!李秋霜和薛照神曾经争夺过一个女人,她很神秘,我在薛红昼的遗物里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只知道她没有任何身份和势力。我猜她很有可能就是你的亲娘!”

  “你胡说,”阿镜骂道,“李秋霜都七老八十了,薛照神还不到四十岁……”

  “那又如何!”陈素振振有词,“李剑女不是比你还小两岁吗?”

  “那是他的孙女!”

  “呸,屁话,那丫头是他亲生的闺女!”

  阿镜震惊了。

  陈素也震惊了。

  “你说什么?”她问。

  “阿镜姑娘,我什么都交代给你了,”陈素自知祸从口出,慌不迭地求道,“你把我带走吧,到铁角楼去我愿意给郡主卖命。”

  阿镜定了定神,不能被他带跑了:“你还没告诉我薛照神的下落。”

  “你带我到铁角楼见晋无意,我就告诉你他在哪儿!”陈素说。

  东方的太阳已经露了头,远处陇江边传来了嘈杂的人响,可能是叫卖的或者打渔的人,阿镜知道耽误不得,她一把薅起陈素的领子,带着他长身而起,直奔铁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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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你哭的这个样子,”晋无意啧啧称奇,“真难看。”

  阿镜拎着陈素回到铁角楼的时候,这里风平浪静一如往常,可陈素却一直努力蜷缩着身子,试图把自己藏在阿镜那个小身板的后面。

  用他的话说,这个小楼像万年女妖王住的洞府或者看着光明正大实则都是妖精变的那种老巢,比如黄眉老祖的小西天。

  于是碰巧听见这句话的仙居郡主晋无意直接派人拉他下去暂时关起来了。

  “我没有哭啊。”阿镜说。

  晋无意用食指在阿镜的内眼角蹭了一下,两个人都感觉到有一点薄薄的结层阻隔在肌肤之间,细如沙尘。

  “泪痕明明可以摸到,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这种事你再否认也没有用,根本瞒不过去,下次记得及时把脸洗干净,别让人拿住把柄。”晋无意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但内容却不怎么好听。

  “你在暗示金折雪?”

  “我是在说你!”晋无意右手一晃,将阿镜那紫蝶发钗拿在手中掂了一掂,笑道,“材料很贵重,做工也不错,可惜。看你患得患失的这幅样子,不如先把这些东西找个地方收起来,隔一段时间再用。”

  “为什么?”

  “免得你当真以为自己深爱金折雪,放弃大好青春然后给他守一辈子活寡什么的,”晋无意又给她戴回原位置,“当务之急是要看看西边九兑林的情形,还有十方剑阁究竟想做什么。”

  “我知道,”阿镜嘟囔着摸了摸发髻,“怎么可能给他守活寡啊,别开这种玩笑。”

  “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才是,”晋无意给她倒了一杯白茶,正色道,“你知道今晚去找你麻烦的那几个人是谁么?”

  提起这件事,阿镜腹下丹田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痛,她自打连吞胖女人和大和尚的两人的 内力之后就一直不太舒服,只是情势紧急,她没顾得上来,现在身处安全环境,经脉当中又闹腾开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

  “十方峰顶‘麒麟阁’下来的,”晋无意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麒麟阁下六上五总共十一人,你一来就给人家吃了六个……”

  “跑了一个。”

  阿镜摸着肚子,丹田那处真气乱窜,引起阵阵灼热。她就地盘膝而坐,闭目凝神、五心向天、口诵风虎心相功法,将真气慢慢化解。

  “九圣是‘上五’之一,你临时打不过她也正常,等你消化完红昼和昨晚那两人的功法之后就不在话下了,说不定……”

  “说不定剑圣也不如我。”阿镜吞吐几息,缓缓睁开双眼,接住了话茬。

  吞天蚀日之功法是在晋无意的指点下演化大荒功而练成的,阿镜并没用过几次,异类的内力在自己体内化解起来格外费时,须得每日运功至少两周天,徐徐图之。

  “恐怕还是不行,”晋无意说,“你没有见过他出手,不知道李秋霜这个人有多可怕。”

  “我已经知道了,李剑女是他的女儿,能做出这种禽兽之事的人还能是什么好人,他的武功想必也正大光明不到哪里去,简直就是个禽兽!耄耋老人,竟还有这样荒唐的丑事,陈素知道,十方峰顶想必知道的人不少,他们都没觉得恶心吗?”

  “世情如此,”晋无意沉声道,“剑阁也有很多好的地方,比如……李秋霜叛出见素门后一路混到今天这个程度,自立山门,屹立不倒,让人不得不服啊。”

  正说着,阁楼外一叶扁舟荡起碧波,堪堪停在楼下,上来一男一女两个身着灰布袍子的中年人,瞧着脸上风霜不减,都是勤奋操劳的人物。

  这二人开门见山,直奔郡主面前见礼,道:“郡主,韦堂主带了白雷、赤火、黑水三舵人马共计一千五百余人正在赶来铁角楼捉拿海如镜。”

  “你的大荒功没有在九圣面前泄露吧?”晋无意快速问道。

  阿镜答:“没有,不过陈素可能有所察觉。”

  “好,一会儿杀了他,”晋无意一口喝干了杯中白茶,下令道,“让铜葵和诗云先去招待韦堂主,莫要怠慢了客人。”

  “我也去!”阿镜一拍桌子,当即飞身出去,然而不过冲出二丈远,忽觉腹中一痛,一股火气如烧灼般地顺着经脉直冲印堂,面色涨红,顺着鼻腔呼出长长的白气。

  众人皆是一惊,没见过她这般样子,晋无意上前将她身体坐稳扶正,使阿镜盘了双膝,经脉自行运通之后那白气如烟云缭绕般围着阿镜盘桓不散,竟成了一个浅浅的雾气团子将人围在当中。

  中年男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晋无意摆手道:“你们先走,不要被韦思廉瞧见了,这里有我。”

  “那阿镜她……”女人说。

  “不必担心,我已给她安排好了去处。”

继续阅读:九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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踽踽长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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